这,这真是意外之喜!
“袖袖,那沧云渊怎么说?可是找到那两座岛了?”她殷切相问。
“没有,”南袖摇头,“沧云渊看起来很失落,说他并未寻到员峤的身影...”
闻言,雀跃的心瞬间凉了一半,婉露微微叹气。不过,既然有这两个岛,终究是能寻出蛛丝马迹的,如今她坐守琅嬛阁,有的是资料供她查阅归集。
对,总还是有的,总还是有希望的!
稳住了心神,她这才想起还未好好过问南袖,怎得突然跑到天宫来了,可是...可是钰郎有恙?
她心下一急,便问出了口:“你拨冗来此,可是白钰出事了?”
南袖一怔,连连摇头:“非也非也,白钰他在青丘好好的,你莫担心。我,其实我是...”仙子咬咬唇,终是说了出来,“是我和孟阙,我俩吵架了。”
“什么?”婉露一惊,“这才成亲几天啊,好端端的,怎么吵架了呢?”
第一百零四章
“当初你离开白钰,他便带着忘川水去了青丘,其实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疙瘩。”南袖顿了顿,继而说道,“换做你是我,白钰是他,他是否也能心安理得的喝下忘川水呢?我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心寒...他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啊...”
婉露还从未见过她这般落寞的神情,想来,孟阙上神是真寒了她的心了。
“其实,孟阙上神做的是对的。如果,如果钰郎能早些忘了我,我如今,便也不会这般被动了...”她一声叹息。
寂遥总拿白钰来威胁她,可一旦白钰忘记了她,这个拿捏她的理由便就不成立了。而寂遥施于她的万千耻辱,她定当...悉—数—奉—还!
如是想着,向来温婉的仙子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狠厉。
“是啊,他总是对的。”南袖嗤笑,“无情,却总是对的...”
“其实你不必倒换立场,在三娘袭击你时,上神毫不犹豫地护在你身前,这还不够吗?他爱你,胜过爱惜自己的性命,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婉露温声劝慰着。
“他对我,自是没得说...”南袖若有所思。
“这或许便是上位者的格局,他们只想从千头万绪的乱麻中捋出一条最直接,最效率的线索,从而直达最理想的结果。不多费口舌,不泛滥怜悯,冷酷...却理性。”婉露摸摸她的头,“孟阙上神生来便是龙族之首,四海之主,绝非凡俗。你也应当站在他的角度,多为他着想。”
你从小众星捧月,娇宠着长大,自是不知我所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如若四海真的团结一心,我的母亲,又怎会孤立无援遭魔蛟吞噬?这苍龙阁的位子,四海的龙族,有哪个不是虎视眈眈?我为何非要去幽冥界封印那魔头樊靖,因为这一仗我不得不打!...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孟阙这番剖心的话语,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吗?
正想着,手边飘来一片龙鳞:来接你回家?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遥的青丘,孟阙白钰于花枝横斜间,共酌一壶小酒。
孟阙缓缓放下杯盏,迟疑了半晌,终是问出了口:“白钰,上次我劝你喝忘川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无情的?”
白钰微微一怔,旋即笑说道:“岂止是无情,简直是绝情。”
闻言,孟阙叹气:“果然,我果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你或许不是良善之人,但我坚信,若我哪天有难,你定是会为我奋不顾身的人。”白钰与他略略碰杯。
“呵,”孟阙笑了,“你都说我绝情了,我哪还管你的死活?”
“你会的,你这个人,看似无情,却也温柔得很...假以时日,南袖仙子自是能懂的。”
“但愿如此吧。”孟阙摇头一笑,继而蹙眉,忧心忡忡,“最近黑影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六界风平浪静。可越是平静,我心中的不安,便越是强烈...”
“我知你担忧南袖的安危,但黑影来历不明,似乎跳脱六界五行之外,非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狠。”白钰拍拍他肩头。
“哼,我在这儿为她担惊受怕操碎了心,人家压根儿不领我的情...”孟阙气闷地吃了一口酒,恨恨道,“这传音符发去了这久也不见回,定又是在生那些没所谓的车轱辘气!”
可叹阁主万年来皆是一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稳重模样,如今被这小娇妻折磨得絮絮叨叨委委屈屈,哪还有一方上神的架势?
白钰忍俊不禁,收了他的酒杯,打趣道:“你呀,哄人都不会!还不麻溜地去南天门外候着?”
其实,吵闹也好,争执也罢,至少两个人还在一处...可怜他和露儿,如今天各一方,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孟阙似乎也有些赌气,然稍作思忖,仍是掸掸无尘的衣袖起了身。
“罢了,同她这没见识的怄气也无甚意思...”孟阙本转身离去,忽而回头摆了摆手,勾唇一笑,“白钰,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走了!”
睇着孟阙渐行渐远的背影,白钰目光沉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话说孟阙闪身来至南天门,才得知南袖早已离去。
心头微恼,这家伙...当真要跟他拗到底??
本想传音镇南府寻人,但想到白钰所说,哄人定是要亲自去哄的,遂动身前往镇南府,谁知,府中仙侍表示小主并未回来过...
这就奇了怪了?
联想到那意欲夺她性命的黑影,孟阙的眉头是越皱越深,这家伙...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无意识地抬眼望了望天,愈渐暗沉的夜色正如他此刻愈渐阴郁的心情...
又是飞来一片青色龙鳞,南袖看也没看便径直消去了。若说对那条龙还有多少气,其实也没有的,只是一想到要回瀛洲岛,就感觉闷得慌。
四面环海的岛屿,对一只晕海的鸟儿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固若金汤的笼子...
她还不想回家。
一个闪身来至了荆州,巧合的是,今日又撞上了那一年一度的关帝庙会。换做人间年岁,早已过去几度春秋,这庙会上的节目自是愈发丰富了,戏台子依然备受追捧,那厢说评书的亦是人头攒动。
南袖戴了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立在看台下,混在人群中,认真听那鬑鬑颇有须的长者绘声绘色地说书。既是关帝庙会,评书内容自是关公的一些风流韵事,今儿这出便是八卦意味十足的《关公月下斩貂蝉》。
“话说这曹公为了试探咱们关大爷,便将那艳名远播的貂蝉赠与。关爷来了一瞧,苍天呀,这美人长得...那叫一个顾盼生辉,倾国倾城!当即被迷了个七荤八素~”说书人略一停顿,吊足了胃口才又娓娓道来,“可那貂蝉绝非寻常美人,一出美人计,成功离间董卓与吕布,关公对这位奇女子,还是相当敬重的,意欲放她离去。”
“只是可惜啊...”长者叹气,无奈地摇头。
可惜?听得入迷的南袖也跟着着急起来,可惜怎么了?
“可惜那倚墙的青龙偃月刀竟无端端地自个儿倒下,妄取了佳人卿卿性命...哎~”随着说书人这声痛心疾首的长叹,一干听众亦纷纷摇头表示惋惜。
天,这...这这也太倒霉了吧?南袖不禁唏嘘,可怜这红颜多薄命,人间不许见白头...可惜,可惜啊~
“有没有貂蝉这个人都不一定呢,小红不必为此唏嘘。”
突然闻见一甚为耳熟的声音,南袖侧目看去,不知何时身边立有一玄衫男子,墨发高束只留两缕须发于额前,戴着一副白无常面具。
也不必去琢磨这面具下究竟是谁,单凭那声要命的“小红”...便足以断定身旁这家伙绝是那可恶的冥主楚离。
“小明贵为一界之主,居然也能得空来人间听评书啊?”南袖皮笑肉不笑。
“路过,路过而已~”听得出来,楚离心情甚好,笑着回敬道:“这才大婚没几日,阁主夫人便独自出门听书?”
南袖也不理他,自人群中退出,楚离旋即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玄衣墨发与夜色相融,一红衣似火将夜色燃尽。楚离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跟着,看着沿街暖黄色的灯火将她身影虚化,就像那个为她簪花的清晨,熹微的曦光温柔地落就她一身...
行至人迹较少的河边坐定,她幻出几坛状元红,招他过来:“来,陪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