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同桌之间的修士还在热情寒暄,相互客套,余光瞥见君无咎师徒,声音都低了下去。
在场的修士来自各个大陆,都是葛洲盛会结束后逗留下来的人,他们自然对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还印象深刻。君无咎虽然面生了些,但整个葛洲盛会的过程中,他可是一直坐在葛洲洲主旁边,还与洲主相谈甚欢,必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他身后还是离音。这个名字,所有参加过葛洲盛会或者围观过葛洲盛会的人,想必都不陌生。
离音能感觉到一下子投到她身上的目光,她的步伐变都没变一下,跟在君无咎身后,十分从容不迫。
君无咎沿着广场的中轴线直走,径直越过了一张张摆着的桌椅,也越过一众面色各异的修士,登上石阶,直接坐到薛无忧身边空着的那张矮案上。
离音对君无咎和薛无忧行了一礼,又跟其他大陆的十一位掌权人问了个好,便下了台阶,直接往余有为那桌走去。
余有为让了个位置给她,冲她挤挤眼,“可以呀,离小音,气势十足!没给我余三少丢人!”
离音才没理他,在场坐着的都是洲主府的几个小辈,谁还不知道谁,三两句话过后,大家都熟悉了起来,气氛十分热烈。
余有为用胳膊肘捅捅离音,“喂!跟哥哥说说,你又惹到谁了?对面那桌的那白毛少年为什么总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你?”
离音自从走入这个宴会场地,就不断沐浴在别人的目光下,这些人或者光明睁大,或者暗中窥伺。被看得久了,她对别人的目光就稍微不那么敏感了。
这时候余有为还提醒她……
离音一抬头,果然对上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一身华服,还是那副痞痞的模样,鬓角边的白发规距地束起成冠,笑起来不太像只好妖——不是涂樾又是谁?
涂樾隔着两排人,对离音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她,唇角笑容渐深。
余有为嘶了声,“我想起来了,那桌上坐着的,可都是妖族!离小音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个妖族了?看上去还不像是什么简单货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妖。”
离音对涂樾挑了下眉,倒了杯果酒,遥遥对着涂樾比了下,然后将果酒喂到了余有为的嘴里。
涂樾笑脸一僵。
离音却没再管他,只拍了拍余有为的肩,“放心喝,用的是你的酒杯!别客气!”
余有为差点没呛到,他咕噜噜咽下果酒,“你这侍女服务不行啊!有这么伺候主家的吗?”
离音凉凉瞥他一眼,“我现在可是筑基了,你一个纳气境真要这么跳?”
张衡和颜卿在一边哈哈大笑。
余有为被噎了一下,又巴巴凑上前,“离小音,咱俩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说,对面那只妖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离音也没想着瞒他,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年他跟人打架时,拿我替他挡了别人的一掌,那掌差点没给我打残了;后来我不小心落到一处私家园林里,又遇上了他,我们打了一架;算起来,今天是我第三次见到他。”
“啧啧,三次?看他那眼神,我都以为你们至少认识三十年了,还是相爱相杀款的!”
离音微微眯了眯眼,想着涂樾身上似乎渐渐倒退的修为。上次在那处私家园林打架时,对方的实力大约相当于人族的纳气境大成,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修为竟然只在纳气淬腑境了?当初他跟方继安打架时,修为还差不多抵得上人族筑基境吧?这一步一步的,妖族的修为都是越修越回去的?
离音问余有为,“妖族里,有没有什么种族会越修练境界越低的?”
这话,余有为没能听清。离音说这话时,从他们这一排的最角落那个位置,忽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直接把她的声音给淹没了。
余有为伸长脖子看了眼,眼底兴奋之色越来越浓,“来了来了!重头戏要来了!”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朝着广场中央临时立起的那座高台走去,径直站到一角,声音晴朗朗——
在下张之寒,来自第七大陆广元宗,想挑战本次总榜第一,葛洲洲主府,离音!
第69章 战张之寒
张之寒的话音刚落,场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向离音看了过来。
离音嘴里的肉丸子还没全咽下去,整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有点懵。
余有为啧了一声,顶着众人的目光跟离音小声嘀咕着,“你发什么呆?今年的开场秀是你,赶紧上啊!”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切磋环节了?离音抬头看向高台,君无咎嘴角边的笑意似乎有点微妙?
这位张之寒似乎不太沉得住气,“离音,你可敢应战?磨磨蹭蹭的,是心虚了不敢应下?还是看不起我张某?”他站在高台上,双手负于身后,半仰着头,显得十分高不可攀,“在下筑基期排名第五,总榜第二十一,这个成绩,难不成不足以让你出手?”
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欠呢?答应跟人打架和被迫跟人打架可是两种心情。
离音擦了擦嘴,站了起来,“这个成绩,跟你这天老大你老二的气质是不太匹配。”
离音身周的坐席上响起一片哄笑声。
张之寒似乎没想到离音这么不给面子,被怼得脸色发青,“这成绩可是在下靠着自己的实力拿到的,不像你,靠着点运气才拿得总榜第一,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他这话一出,年轻一辈的修士之间嘘声一片,也不知道是在嘘他,还是在嘘离音。
葛洲盛会的宴会上,小辈之间的交手,讲究的就是一个年少轻狂,快意恩仇。所以尽管有些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只要不是太过分,长辈之间一般是不会插手的。
离音一点都没被这嘘声影响到,“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否则这世上怎么还会有气运这一说?我就是靠着运气拿到第一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不知羞!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与你一战,对我有什么好处?”离音笑得漫不经心,“对我来说,赢了呢,是我应该的;输了呢,正好被你踩着上位,声名无存。对你来讲可就不一样了,你输了,但你敢于挑战别人,勇气可嘉,虽败犹荣;你要是赢了,那正好,你可是无冕之王了,一下子就扬名灵溪界,岂不美哉?”
张之寒神色微闪,“说到底,你还是不敢与我一战!”
离音笑了下,“也不是不行,只我这人,从不做赔本买卖。要打架可以,若是我打赢了你,那我总得得点彩头吧?总不能我辛辛苦苦一场,然后大家一句应该的这事就过去了,那我费这么大力气干什么?让大家知道你这人虽然实力不行,但是擅长不服气?劳心劳力教你做人,还没点辛苦费,这有点过分了吧?修真界陪练喂招的都得付钱呢,你这嘴皮子一碰,我就得跟你打架了?脸也是真大!”
“你——”张之寒胸膛上下起伏了几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右手,从腰上的乾坤袋上抹过,拿出一个玉制的盒子来,冷笑道:“这玉盒里装的是三捆锐中金,能大大增加法器的坚韧程度。倘若你赢了我,这东西便是你的了,如何?”
离音身周有人低低哗然,“哇!锐中金啊!据说这东西可是刀修剑修最想要的东西之一。”
“广元宗果然大手笔!”
“这下子这场架可就真有看头了!就算为了争一口气,他们两人也必定全力以赴啊!”
离音眯了眯眼睛,笑得十分真诚,“既然张兄这么有诚意,那我就陪张兄比划比划。”
离音慢吞吞地穿过人群,小短腿不紧不慢地迈着,在张之寒忍不住想骂人之前,终于站到了广场中央的高台上。
两人在高台上站定后,薛无忧一挥手,这处高台四周就升起了四道透明的光膜,将他们与四周的宾客隔离开来。
张之寒手掌一翻,一把火红色的扇子就出现在他手掌心。离音眼神一闪,也握紧了写意剑。在她亮出写意剑的一瞬间,张之寒就往后疾退,拉开与离音之间的距离,嘴里念念有词。
离音在他拿出那把扇子时就明白了,这张之寒应当是个不折不扣的法修。法修单体攻击伤害极高,但在与人打斗时,需要一段时间牵引灵力来使出术法,也就是需要施法过程,这过程最怕被人近身打断。所以战斗一开始,法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跟对手的距离,全程远程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