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一直追赶他的面目狰狞的妖怪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两只亮起来的红灯笼似的眼睛把他锁定在了视野之中。
它看着放松下来的少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决定在对方得到希望还满心欢喜的时候，张大了嘴将他吞入腹中。
而事实上，它也这么做了。
不过在飞扑过去的过程之中，出了一点意外。
一片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里的红叶像是利刃，从眉心刺入了它的脑袋，再深深没入，让它发出了像是野兽一般的嘶吼声，顶着满面乌黑的血色向旁边的树干撞了过去。
夏目贵志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又偏头看向了那片红叶飞来的方向。
清水红叶正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那只已经摔倒在了他面前的妖怪。
她凭空从手中又变出了一片红枫，再一次向那边的妖怪抛了过去。
本来还在挣扎着的妖怪瞬间就在空气之中化作了黑色的烟气，到最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是你……”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害怕神社的。”
清水红叶扫了一眼那边化作光点消失的红枫，缓缓向夏目贵志走了过去：“躲进神社的主意不错，但也不是万用的。”
“我先前遇到的都是能在神社躲过的妖怪。”
他如实的告知救了自己少女，又出声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这个时代里面，拥有这么强灵力的人不多了。”
这个时代的灵力稀缺的这件事情，清水红叶在醒过来之后就发觉了，所以才会在看到了夏目贵志的时候，选择了帮助他。
再者，老实说对方长得还算是符合她的审美观。
“而且，如果真要向我道谢的话……”
她停在了夏目贵志的面前，食指挑起了对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当我的人怎么样？”
“我可以帮你控制它，甚至是彻底化作己用。”
“……”
夏目贵志看了看戏谑的少女，摇了摇头：“我拒绝。”
“那还真是可惜。”
清水红叶放开了他，脚步也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夏目。”
夏目贵志注视着她的眼睛，神情淡而温和：“夏目贵志。”
“夏目贵志。”
清水红叶低声的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弯着唇角：“我现在教你一件事情。”
“什么？”
“不要随意告知别人自己的名字。”
清水红叶的话音落下，语气也一改了刚才的温柔，听上去就像是一名居于高位的男性才会用的强硬腔调：“把衣服脱了！”
“这是……”
夏目贵志的身体忽然就不听使唤了。
他抬起了手从领口开始一颗一颗的解开口子，露出了衣服下白皙的皮肤、锁骨。
“请停下来……”
清水红叶看着他脸上的因为窘迫和害羞而浮现的红晕，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直到扣子已经解到了腹部，才打了一个响指解除了自己的控制。
夏目贵志连忙把衬衫的衣扣重新扣好，耳边也传来了她轻笑的声音：“这叫做言灵。”
“……言灵？”
“言语之中，有着一种不能够轻视的力量。”
清水红叶淡声道：“这种力量能够命令旁人去做事情，尤其是对于被知晓了名字的人来说。”
“就像你刚才所做的那样子。”夏目贵志接过了她的话。
清水红叶也没有否认：“只要有能力，那么就可以用言灵做到任何的事情。当然你可以放心，在这个时代里普通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现在能够做到的只有拥有灵力而且能控制的人，还有……那些追赶你的妖怪们。”
他抿了抿唇，没有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恼怒。反而是认真的向清水红叶答谢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也只是忽然心情好。”
清水红叶抬起手在额前，看起来像是在试图遮掩头顶的阳光：“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夏目君。”
“你救了我，所以我认为你是好人。”
他认真地说着，给清水红叶发了一张好人卡，把她逗得笑了起来。
不论是红叶还是织田信长，甚至是清水红叶本身，她可从没有被人说过是好人这种话。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走吧。”
清水红叶可不是那种老好人。
“总之，今天谢谢你。”
夏目贵志向她鞠了一躬，便向神社之外走了去。
清水红叶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渐远，目光穿过了前方的参道，看向了不远处的拜殿，抬手将束发的缎带扯了下来。
黑色的长发随着吹起的风飞扬了起来，为她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好人吗？”
第十四章
清水红叶这两天换近侍换得有些勤，基本上早上是一个付丧神，下午就变成了另外一个。
这种情况看上去不大正常，但是只要一想到对方的前世是织田信长，而且是完全拥有记忆的存在，狐之助就淡定了下来。
它摇了摇尾巴就往手合室走，这段时间清水红叶不是在现世，就是在办公室或者手合室。
“——啪啪！”
狐之助远远的就听到了木刀碰撞的声音，在脑袋里浮现了少女英姿飒爽的模样，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它来到门口的时候，比拼的声音刚好就停了。
“印象里面的红叶姬依旧是那个名动了京城的女孩子，没想到身手是真的非常的厉害呢。”
髭切笑着把刀收了回来，跪坐在一旁观战的膝丸也把两块毛巾递了过去，一块给了他，一块给了清水红叶：“家主。”
“谢谢。”
她接过了毛巾擦了擦如雨的汗水，再一次感慨起了这具身体的弱小，就地盘膝坐了下来：“髭切，你没有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我就很期待了。”
髭切也跟着她坐下来，笑眼弯弯道：“你所带来的惊喜。”
清水红叶挑高了眉，下颔微扬垂着眸看他，唇边噙着一抹笑：“那你就期待着吧！”
“是。”
“主公大人——！”
狐之助拉开了道场的扇门，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里面的场景：“压切殿下他们要回来了！”
“他们……”
清水红叶在它的提醒之下，才想起了前些日子出阵的那队人，将刀撑在地板上站起来，嫌弃地抹了一把颈间的湿润：“我去冲洗一下，一会就过去。”
“好的，主公大人！”
“那么，我和……嗯…苹果切，也就先告辞了。”
“不要因为我今天早上切过苹果就叫我苹果切啊，阿尼甲！我叫膝丸！”
膝丸扯了扯嘴角，又一本正经地向清水红叶鞠了一躬：“家主，失礼了！”
他表现得切换自如，看上去早就习惯了自家兄长日常想不起自己名字的事情。
清水红叶回到房间随意冲了一个凉，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肌肉，就将腰带随意系上，顶着湿乎乎还在滴水的头发去到了放置传送器的院子里。
她刚到，院子里就亮起了一道金色的光，一队六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光芒之中，听到了脚步声也抬头看了过去。
“主、主……！”
压切长谷部看到了她，到口的话语像是打结了一样半天都说不出来。
另外的五个人也同时看了过来，看到她现在的模样，顿时咂舌。
清水红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襦袢，头发上滴落的水把肩膀处打湿贴在了皮肤上还能够看到些肉色，就连腰带都是随便系的，领口甚至随着刚才的走动微微的敞开……
不敢看啊！
不动行光迅速把披风解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药研藤四郎也复杂看了她一眼，沉重道：“大将……”
“嗯？”清水红叶不解地看了过去。
烛台切光忠接过了他欲言又止的话，认真地叮嘱道：“虽然……，但是，您如今好歹是一个女孩子…”
清水红叶抱着双臂，望着他错开的目光，再扫了一眼肩上不动行光的披风，大概也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她撩起了垂在胸前湿润的长发，正如当年被众多贵族所追求的风华绝代：“怎么？拥有了人身之后，就连欲.求都有了吗？”
“不，不是……”压切长谷部磕磕绊绊地回答了起来，耳尖都透出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