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来此!”孟宣夫人内心闪过一丝不安,江尤一身锐气,让她想起曾经江尤顶撞她时的模样。
那种强势的作风,如同恶鬼般可怕的眼神,都让孟宣夫人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吾乃孟国公主,不管哪个兄长继位,吾都是孟国长公主。”江尤先给自己扣了个高帽,此言一出,好几个大臣歇了想要上前将她劝走的心。
长公主这个称号,是孟国独有。韦朝所出公主被尊称为“王姬”,孟国的第一任国君乃是韦朝天子的异父兄弟,自小同韦天子感情甚佳,因此孟国第一任国君前往封地后,韦天子为表宽厚,给孟国第一任国君的大女儿封了长公主。
此后,每个孟国国君的大女儿都被封为长公主。
江尤严格算起来,称不上长公主,她是三公主,上头还有公子文和公子白。
只是江尤最近民间声望极高,再加上她是唯一一个及笄的公主,如果她愿意站出来主持大局,是可以借助宗族力量的。
想必王室并不想投降。
好几个大臣暗暗看向一身甲胄,脸色阴沉的大将军江林恭,江林恭乃是宗亲,相当于江尤的堂叔公,是宗亲中权力最大的一人。
“你非嫡非长,怎能做长公主!速速退下,莫要胡闹!”孟宣夫人沉着脸想将江尤吓走,她直觉再让江尤说下去,会出大事!
今日江尤就是来搞大事的,她岂会因为孟宣夫人的一句话就走?她看向大将军江林恭,“堂叔公,以吾之品德样貌,可能当长公主之名?”
江林恭第一次正眼看江尤。
以前他从不将这些女子放在眼中,在他看来,女子不过是后宅无知妇人,懂得什么家国天下吗?但先是一个孟宣夫人开始参政,如今又多了一个江尤。
孟江王室,当真是没落了。
江林恭活了大半个辈子,抛去世俗的男女偏见后,他清楚的知道,江尤比江文江白更为优秀。大敌当前,江文想投降,江白还想着争夺王位,只有江尤,还知道安抚百姓,经营王室名声。甚至在今日,她还站在了大朝会上。
她才是更适合孟国的王。可惜,她偏偏是个女子,若她是个公子多好啊,哪怕是如魏国国君般出身低微,也有机会拨乱反正。
“可。”江林恭吐出一个字后,就闭上了眼睛,似乎疲惫的叹了口气。
这一个字,堵得孟宣夫人满脸通红,她本以为这个江林恭是她的人,毕竟之前她身为王后,江林恭对她毕恭毕敬。
结果今天他当着满朝大臣的面,直接倒戈向江尤了!
“大将军,她还是个孩子,如何能做长公主?”孟宣夫人不死心的冷嘲一声,“如今孟国外有大敌,满朝文武没时间陪你胡闹。”
她想将江尤的行为打入孩子胡闹的行列,又用大敌当前做威胁,告诉所有大臣,现在不是想江尤能不能当长公主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想外头的那些魏军。
“正是因为大敌当前,吾才会至此!”江尤从袖中暗兜掏出一个竹简,“诸位请看,此乃魏国国君暗中予吕恒公的盟书,孟国还没灭,他们就开始商量,如何吃下孟国了!”
随后她手臂用力,将那竹简狠狠摔在地上,不知是不是巧合,竹简正好扔到右相脚边。
右相最近非常沉默,应该说,在公子白打算死磕到底后,他就很少在朝堂上说话了。
因为右相所在的赵家,是世家名族,这种家族是不可能跟一个国家捆绑在一起的,即使孟国灭了,赵家依然还是赵家,他右相还能依靠家族力量,在魏国谋得一席之地,不一定会比孟国的右相差。
“谁知道你这盟书是真是假,两国国君密信,女公子一介女流,如何截到的?”
不知道是哪个大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安静的大殿变成了菜市场,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大多数都不相信江尤掏出来的盟书。
孟宣夫人被吵得头疼,说了两声安静,几个大臣闭了嘴,更多的大臣像是没听见般接着说话。
就在这时,右相动了。
右相今年四十一岁,在现代正值壮年,在如今这个朝代,已经属于老人。
但他养尊处优,看上去比三十岁的百姓还要年轻。
他蹲下身捡起竹简,一举一动带着特有的韵味,那是属于世家大族千百年的沉淀,是从书本中汲取智慧后心如止水的冷静。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菜市场般喧闹的大殿渐渐安静下来。
江尤心中一冷,那些指责的话语停下,让她并不舒服。因为她从这件事中看出,王室的威望已经降低到世家之下。
右相缓缓将盟书打开,仔细阅读上头的文字,然后在末尾的印章上仔细看了两眼。
“老夫早年曾于边关签下魏国国君烧毁的契书,此契书笔迹,确为魏国国君亲笔所写,末尾印章是魏国国君私印,拴绳编织之法乃是魏国独有,确实是魏国国君送与吕恒公的契书。”
右相都这么说了,不相信江尤的官员也都闭了嘴。
“既然右相看出是真的契书,便应该知道,魏国狼子野心,蓄谋已久。”江尤目光沉沉的扫视殿上大臣,这些人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怎么大敌当前,一个骨头硬的都没有呢?“眼看便要秋收,魏国却没有收兵的打算,可见魏国国君一心一意想要灭我孟国。”
公子文的属官说道:“如此说来,更不能与魏国硬拼,孟国兵将孱弱,如何是魏国虎狼之军对手!”
江尤闻言怒斥:“不是对手便不打吗!如今我孟国还有兵将十四万众!为何不派兵支援蒋将军!”
公子文属官:“那些兵将要戍守边关!”
江尤:“边关?国都将破,国将灭,有何边关可守?”
公子白属官:“若迁都南下,可保住孟国!”
“可笑之谈,你当吕恒公比那魏婢子强上多少!”江尤一气之下将私下骂魏国国君的话都说出来了,不过此刻却无人在意。
魏婢子这个称呼,之前在朝堂上说急了,不少大臣都骂过。
“那你说如何!”几个大臣被江尤说急了脸,大殿之上,所有大臣都看着江尤。
江林恭和右相同时皱眉,因为他们发现,江尤在不知不觉中,掌控了话语权。
此刻没人在意江尤的身份,也没人在意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公子文公子白,更没人在意位高权重的右相大将军以及孟宣夫人,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等江尤给他们一个答案,告诉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战!不惜一切代价,为国而战!”
第9章 破而后立
江尤主战,而且是要举全国之力去战,好几个年轻的大臣都被江尤说动了,当即就嚷嚷着赞同。
大多数大臣年纪更大些,没有那么容易煽动,但江尤的话也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他们反复咀嚼江尤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少数的大臣还是一心一意想投降,更甚者,开始了阴谋论,认为江尤主战是想让他们送死。
阴谋论的忠实拥护者是公子文与孟宣夫人,坚决反对江尤的提议,公子文反对的事情,公子白一定会支持,一时间局面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江白江文下属官员打的鸡飞狗跳。
因为朝会上吵吵嚷嚷,从上午争论到下午,眼见天都快黑了也没争不出结果,右相便让众人散去,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再议。
江尤早在中午时就觉得烦躁,离宫出去了,散朝后右相想找她,才知江尤没在宫中,而是在“育婴堂”外施粥。
魏孟打的如火如荼,涌向国都的流民更多了,他们大多来自被破城池附近的村庄,家中粮食被魏军夺走,田地被豪族占据,没了生路才来国都,希望国君能为他们找到活下去的道路。
“女公子,那边有人讯您,这边交给我们吧。”张奇穿着一身青白长衫,未及冠的少年最近天天苦读,笑起来一股浓浓的书生气,双眼间神色清明,和之前的小乞丐判若两人。
和原主记忆中的枭雄也很是不同。
教育,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在少年时期。
江尤点点头,她早注意到那辆马车了,四匹高头大马拉车,还有那熟悉的家纹,是右相的车。
一边往马车走,江尤一边看了眼系统后台张奇快到40的好感度,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