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不太懂,只知道爹爹去找娘了,是好事。爹爹极喜爱娘,自然是要去找她的。没关系,她还有姨娘,还有外公和舅舅,那就好了。
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生死离别的事她也渐渐懂得了。与此同时,哀伤也被外祖一家给的关爱与亲情冲淡,因为每个人都对她很好,让她不知疾苦的生长着,比同龄的孩子得到的多,也幸运的多。
后来姨娘当了皇后娘娘,住进了皇宫里,因为没有孩子,更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宫里好玩的好吃的总也少不了她一份,还请了很厉害的师傅教她琴棋书画、准许她自由出入皇宫。
有一年的有一天,她调皮贪玩,跑到一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不教随行的嬷嬷找到她。
那里也是红墙黄瓦的宫殿,却比姨娘的宫殿冷寂好多。没有太多人,冷冷清清,院子里还长了几株杂草,一点也不像尊贵的人住的地方。
也不知怎的,她就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咳咳……咳……”在最里面的房间里,有个少年趴在高桌上咳个不停。
周围全是乱扔的书本和废纸团,看起来乱糟糟的没人收拾。
已是深秋,殿里却没有一丝暖意,连口热水都没有。
苏婉婉搓搓手臂,牡着胆子走上去。“你……还好吧?”
“谁?!”
趴在桌子上的人听到动静,敏锐地坐起身,狠狠地瞪着她。
“我……”她有些害怕,但看到对方脸色潮红,一副虚弱的样子,就知道他生病了。她赶忙走上去,问也没问就把小手抚上他的额头,惊呼:“呀!好烫!你……你感染风寒了……”
他用力把她的手打下,又无力地倒回桌上,却不忘恶狠狠地道:“不用你管!”可是她却听出他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苏婉婉皱眉。“你明明就生病了,生病就该吃药。我娘说了,吃了药病才能好。病好了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然后不顾他的拒绝,她偷偷跑到太医院取了一个方子,哄骗小药僮替她抓药。
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宝贝,宫里人都认识她,没人敢怠慢她。小药僮自然也不敢不听她的,赶忙抓了药,还煎好了端给她。
她又悄悄回到那座宫殿,把药送到桌子上。
“你要乖乖喝哦!喝完了马上就好了!”
他犹豫地看着她,不动手也不开口。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生病到没力气了?”她甜甜的笑着,“我来喂你好了。我娘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喂的药。”
见勺子递到嘴边,他仿佛才下了很大决心,张口吞了下去。似乎没有想像中的难喝,也没有掺杂他怀疑的毒药来折磨他,他很快便舒展开眉头乖乖喝起来。
等到药都喝完,她又费力地将比她高大的他扶到床上去。
“盖好被被,发发汗就好了。”小小的手谨慎的替他盖好棉被,照着娘哄她的样子,哄着那个比她大的哥哥,直到他沉沉睡去她才走出殿门。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刚登基的皇市哥哥,名叫杨恒硫。
他经常一个人待在那个冷清的宫殿里,虽然是天底下最有权力的人,却不知为何没有人去伺候他。她觉得他好可怜,所以经常偷偷去看他,跟他说说话。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自言自语,他或是在看书,或是在写些什么,画些什么。她说的那些话、那些事,他许是听了,许是根本没在听,却也从来没有赶她的意思。
但姨娘却不让她靠他太近,说是他不配跟她一起玩,还给她订好了婚事。
两人能见面的时候,也就是他来给姨娘请安的时候,但渐渐地,她总感觉他跟原先那个病殃殃的大哥哥不一样了。
再后来他重掌大权,以胜者姿态打翻了姨娘的如意算盘,将外祖一家弄得支离破碎,也把她跟姨娘囚禁在宫中。
那是她恶梦的开端。
她怎么也忘不了被他抱往行龙宫时,他那冷冷的口气,忘不了姨娘的呼喊和他的残酷,更忘不了初夜那撕裂的痛……
然而命运如此弄人,竟让她在他不经意的温柔中迷失,让她渐渐爱上了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察觉她藏起来的心意,免得对他的感情成为她另一个弱点,给他又一个羞辱她的藉口……
狂妄自大的管国终于吃了苦头,因为央国此次派出的欧阳大将军善用战术,辅以仁政收买人心。不到三个月,管国节节败退,国君不得不遣使求和,并承诺奉上丰厚歉礼以表敬意。
欧阳砚凯旋回京,皇帝大喜,昭告大赦天下,并且在琉璃殿特设宴席慰劳将领,也用来接待管国求和使臣。
一箱箱金银送入国库,一件件珍贵珠宝赐给功臣,然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管国特意献给皇帝的绝色美女。
据说此美女是管国第一美女,能歌善舞的永妲公主。
此时这位永妲公主正轻移莲步,缓缓走到琉璃殿中央。一双妩媚的大眼儿里没有初见生人的慌张,反而热切地看着坐在正上座的央国皇帝--杨恒毓。
“此女果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皇兄真真是好福气呀!”所以麻烦给人点面子,不要一直热辣地盯着一旁的皇嫂了。
“皇弟如此中意,朕就赐给你了。”杨恒毓看着座下的杨恒敬,淡然道。
真是个死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后宫的女人就够让他头疼的了好吗?欲求不满的对他使出各种勾引招数,可惜他根本就没有雨露均沾的意思,只想独独宠爱他的皇后,却又不能将这份独宠表现得太过明显,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狠狠压制自己的情欲,好几天才能去宠幸一下苏婉婉。
最近忙着处理边关大事,还要摸清柳清廷的势力,他忙得整宿整宿不睡觉,也不能去抱抱婉儿,整个人肝火上升,脾气正大着呢,偏偏杨恒敬还来闹场子。自家亲弟弟,不削他削谁?
“呃……”没料被反将一军,杨恒敬赶紧道:“臣弟无福消受,还是送给咱们此次胜仗的大功臣,欧阳砚将军吧。”开玩笑!要是真把这个来历不明的美女送给他,他家小花儿怕是就边哭边休夫,包袱款款,跑给他看。
欧阳砚紧紧锁眉,完全没有战胜的喜悦,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是有天大的事压在心头。
座下的管国使臣站起,将一只盛着水晶杯的托盘交到永妲公主手上,说道:“这是小国特产的葡萄酒,请贵朝天子品尝。”
永妲公主扭摆腰身缓步走上来,晶莹剔透的夜光杯里是颜色诱人的紫红液体。
一旁的公公张玉裕接过来,悄悄用银针验过确定无毒后,才交到杨恒毓手中,退回。
座下各大臣桌上也都奉上美酒,就待皇帝饮后开宴。
“好!”杨恒毓举起酒杯,豪迈地饮下。
然而酒一入喉,他就感到些许不对劲,却为时已晚,半边身子迅速麻痹,手中的夜光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近在台阶下的永妲公主一改甜美可人,满脸凶煞地瞪着他。
刹那间,寒光一闪,美人面目狰狞地从袖中抽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喉咙。座下管国使臣团的人也纷纷抽出刀来向上包围。
事发突然,纵使武功再好的杨恒敬与欧阳砚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一时没有做出反应,更何况是已经麻痹的杨恒毓?
就在他瞪大眼费力挪动身子想要躲避时,却有另一股力量推开了他。
“小心!”苏婉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明明不会武功,但见那永妲公主持匕首前来时,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行动了。
尖锐的匕首刺进她的背部,黑色的血立时从伤口流出,污了大片明黄锦袍。
“护驾!”杨恒敬率先反应过来一跃而起,跳到阶上,一脚将刺客踹下,而欧阳砚与几个武将也将其它刺客拦在殿下。
其它的文官百官全乱作一团,抱头鼠窜。
听到殿内的响动,反应灵敏的侍卫军迅速赶来,用最短的时间将刺客制伏,却不想这些人都早有准备,咬破口中毒囊自尽。
“婉儿!婉儿!”杨恒毓大吼,平日的镇定已失,奈何身子麻痹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身上昏过去。“太医!太医都死到哪去了?!”
“皇兄,千万别动怒,怕是那酒水里还有什么不可测的毒药,怒急攻心可是大大不妙啊!”杨恒敬急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