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蔚咬咬唇，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自己没有出去。
张慕妍挠挠头：“那你们觉得是谁害了万嬷嬷？又是为什么呢？”
赵翊忽然问：“你俩可有仔细看过尸体？”
迟蔚和张慕妍双双摇头：“没有！完全不敢细看！只知道是吊死的。”
赵翊：“我们也没看到。等我到倚菊院时，方统领已经吩咐人把尸体运出宫了。”
孟笙啧了一声：“这速度也太快了吧，都没有找个法医，哦不，仵作什么的来查验一番吗？”
赵翊叹气：“这宫里就是这样，觉得死人不祥，通常不会让尸体在这里停留太久。至于仵作——万嬷嬷一个年迈宫女，又是上吊，很快就被判定为自杀了！”
迟蔚想想万嬷嬷的状态：“她绝对不是自杀。她对四皇子一直爱护有加，现在四皇子搬到这里，还在适应期，特别依赖她，她怎么会丢下他不管呢？”
张慕妍附和：“没错，所以那凶手为什么要杀万嬷嬷？”
四人沉默片刻后，互相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那个生死攸关的大秘密！”
赵翊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现在我们暂时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也就没法从杀人动机上着手，不如先来看看杀人条件。”
他朝院门方向指了指：“那院子门晚上都会反锁，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是昨晚住在倚菊院的人。”
迟蔚点点头：“是的，除了我和张慕妍，还有两个小宫女慧兰和慧萍，我们都住在东厢房。西厢房那边除了小栓子，还有三个小太监。都是昨天才被肖贵妃临时指派过来的，应该跟万嬷嬷毫无瓜葛。”
张慕妍捂嘴：“莫非是小栓子！之前我们曾经偷看到万嬷嬷跟他在院子里拌嘴，反正看他的样子，对万嬷嬷也不怎么尊重，万嬷嬷好像也拿他没办法。”
孟笙想了想：“他的确有嫌疑。可是，他俩毕竟一起陪伴四皇子这么久，算是利益共同体，又没有什么大矛盾，好端端的他害她做什么？”
张慕妍有点迷惑：“也是啊！那如果不是小栓子还能是谁呢？”
迟蔚斟酌着开口：“其实，就算是锁了门，外面的人也还是可以进来。”
赵翊点头：“没错，如果是万嬷嬷熟悉的人，她肯定会替她开门。”
迟蔚点头：“还有一个可能，万嬷嬷知道那人要来，就只会把门虚掩着，等那人过来。就跟——”
赵翊接话：“就跟之前的秀玉一样！”
万嬷嬷他们之前住在冷玉斋时，晚上就只是虚掩着院门，等秀玉过去就能直接进院子。
张慕妍觉得头皮有点发麻：“难不成是秀玉？”
迟蔚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偷听秀玉和万嬷嬷谈话时两人的状态，还是摇了摇头：“不太像。且不说秀玉没有杀她的动机，但看秀玉那副柔弱纤细的小身板，她不具备杀掉一个成年人再把她吊在树上伪装成自杀的体力。”
赵翊颇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分析得很对！”
迟蔚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可说来说去还是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赵翊想了想：“你们去试探一下秀玉，没准能有线索！”
迟蔚和张慕妍打着看望旧同事的名头，拿了点肉干果脯之类的零食再次回到长青宫宫人们休息的小院子。
正是晚饭时分，宫人们如常在膳堂吃饭，见迟蔚她俩拿着东西过来，都围过去跟她俩攀谈，连之前讲嘲讽迟蔚的那两个小宫女态度都很友善。
人往往会对跟自己条件差不多却又境遇比自己好的人产生微妙的排斥心理，可一旦那人的状况比自己好太多，就反而会开始对他示好。
想必是因为赵总管在肖贵妃那边都是过了明路的，现在他俩对食的事儿在长青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小宫女们对迟蔚的态度也转变了，毕竟，都知道她是赵总管亲近的人，巴结着些没准以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迟蔚对众人的热情有点不习惯，寒暄了几句后把食物分给大家，见围着自己的宫人里没有秀玉，便开始搜寻她的身影。
张慕妍戳戳迟蔚的胳膊，迟蔚顺着她的视线方向望去，在膳堂外的门廊下看到了秀玉纤弱的背影。
迟蔚留下张慕妍跟众人寒暄，自己拿了一包果脯去找秀玉。
“这个给你吃，很甜的！”迟蔚拍拍秀玉的肩膀，把手里的果脯递给她。
秀玉转身，见是迟蔚，朝她友好地笑笑，接过东西：“谢谢！”
迟蔚细细观察了下秀玉的脸色，只见她一张小脸白的过分，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眼神也飘忽不定，这丫头肯定心里有事。
“秀玉，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最近睡得不好吗？还是要注意休息呀！”
秀玉点点头：“多谢关心，我……我最近是睡得不太踏实，没事的。”
迟蔚闻言夸张地叹了口气：“唉，你知道我那倚菊院的事儿吧？我恐怕我今晚也睡不好觉咯。”
秀玉一下变了脸色：“你……你是指万嬷嬷？”
迟蔚苦着一张小脸，朝她凑近了些，做出一副既害怕又忍不住八卦的模样：“你是没见到万嬷嬷上吊后的那副惨状，哎呀呀，吓死我了。你说这万嬷嬷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开要自尽呢？”
秀玉两只手在胸前不安地绞动着：“自……自杀吗？我也不清楚啊，那个万嬷嬷……我不熟悉！”
“哦！”迟蔚应了声，跟她絮絮叨叨地聊着：“也是。你一直在长青宫，想必跟她不熟。那万嬷嬷好像之前是在冷玉斋伺候王才人的，王才人去世后就一直照料着四皇子。你说这人啊，也都是命。四皇子之前在冷玉斋时缺衣少食的，她倒是勤勤恳恳地照料他，现在四皇子搬来长青宫，有了肖贵妃这个大靠山，万嬷嬷还没开始享福呢，就自己去了。”
秀玉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显出几分惶惑，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迟蔚，讷讷应着：“你说的对。”
迟蔚故作不经意地问：“哎，对了，你知道当年王才人是怎么死的吗？我听说是难产。”
秀玉结结巴巴地答道：“确是难产，据说怀孕时胎位不太正……”
“太医是这么说的吗？你知道当年是哪个太医负责的吗？”
秀玉下意识地回答：“是王太医负责的。王太医当年是太医院出名的产科圣手，他的诊断不会错。”
“哦，王太医啊！”迟蔚点点头，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秀玉有点紧张：“你问这个干嘛？”
迟蔚朝她笑笑：“我就是随便问问。哎对了，你刚才说‘当年’，这才过去两年，那王太医已经退休了吗？”
秀玉一张小脸变得煞白：“不……不是。王太医他……两年前得急症去世了。”
“竟是这样！”迟蔚心中一动，这王太医死的时间跟王才人那么接近，恐怕不是巧合。
她还想再问几句，秀玉却支支吾吾不肯多说了。
迟蔚有点心急，秀玉这孩子胆子还是太小，这样套不出什么话啊。
“哎，对了，秀玉，我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迟蔚故作神秘地把她往角落里拉了拉。
秀玉被她拉得抖了一下，双眼颤动得厉害：“什么事？”
迟蔚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有梦游症？”
秀玉闻言大惊，浑身大幅度地抖动了一下，手里的果脯也掉在了地上。
迟蔚把果脯捡起来塞回她手里：“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有天夜里醒来，无意间看到了一次，我又不会把这事儿告诉翠缕姑姑，瞧你吓得！”
秀玉依旧浑身紧绷：“你……你还看到了什么？”
迟蔚一脸无辜：“没有了啊！”
秀玉似乎松了口气：“那个……梦游症，我已经完全好了，以后不会再犯了，还求你替我保密！”
迟蔚揽了揽她的肩头：“咱俩还说什么求不求的，我肯定替你保密。”
她说着认认真真地看着秀玉：“秀玉，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或者需要我做什么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秀玉盯着她诚挚的目光看了好一会儿，郑重地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迟蔚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心眼实，胆子又小，这会儿恐怕真问不出更多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