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为她的纯艺术眼光鼓个掌。
反正，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没有看尸体热情……
“要是你能将这种心思用在学习上，以后也一定会是个成功的医生。”季重阳继续夸奖。
沈宁的表情有点复杂，她总是这么客观冷静不参杂私情的聊天，让他很郁闷。
“那没什么需要改的话，我们就按照这个来排练？”不管怎么样，沈宁都经迫不及待的想和她一起跳了。
“你应该已经练好了吧？”季重阳指了指镜子，难得笑了，“录像里面你跳的很好，我喜欢做足准备的人。”
她很尊重别人付出的心血和汗水，沈宁这段编舞也确实非常出色，甚至可以拿去参加比赛，非常棒，这样认真的沈宁比起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有魅力多了。
也值得她尊重和认真对待。
沈宁瞬间觉得不惜一切把她骗来跳双人舞的决定真的太对了，今晚看到了不一样的她，现在还对自己露出那样美丽的笑容，他呼吸有些急促，差点就没把持住的想捧住那个笑亲一口。
“咳……正好以前的舞蹈老师这两天来这边演出，就和他排练了一下，就是不知道我俩的配合怎么样……”沈宁忍住雀跃冲动的心情，努力学她冷静的语气说道。
“试试就知道了。”季重阳的眼睛还在发亮，里面像是有焰火在发光，随后她想到什么，抬起纤直的长腿压了压，有点担心后面的高难度动作，“只是……后面好几个难度系数很大托举的动作……”
沈宁有些紧张，以为她还是觉得姿势太过亲密，正想坚持这几个动作是最惊艳加分的部分，季重阳有点怀疑的看了眼他似乎很修长纤细的四肢，问道：“你能抱得动我吗？”
沈宁一听后面的话，差点笑了：“你说的，试试就知道了。”
她再怎么都不可能比那个看上去瘦小其实一身腱子肉的编舞老师重。
说完，他期待的打开音乐，灯光暗下来，那面镜墙又出现和真人大小的编舞投影，只是和他的身高相比显得很瘦小的老师换成了季重阳。
季重阳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这上面也显示出来，虽然这只是第二遍，但她已经记住了舞步，几乎没有任何错误的一口气完成。
倒是沈宁好几个舞步跳错了，在和她搂腰摸腿的时候，太小心紧张，丝毫没有视频里的专业。
没办法，沈宁一对上她那和平日完全不同的性感眼神，就觉得脑子沸腾了，更别说贴身勾引般的舞，简直撩的他鼻血要出来了，身体也有反应，觉得自己需要先打一针镇定剂，否则明天上场跳，肯定要闹尴尬。
“没找到节奏吗？”季重阳倒是完全沉浸在艺术的美感里，见他后面越跳越僵硬，“再来一次看看。”
“我去喝口水，你先跳。”幸好投影的灯光暗，沈宁没让完全沉浸在舞蹈里的季重阳看出自己异样，匆匆推门出去。
季重阳想法很单纯，对沈宁虽然偶尔有些情绪上的迷惑，甚至之前会被他影响到心情，但现在相处又变得平静，她又把他当成了普通的……合作对象，至少此刻重拾舞蹈的心情，盖过了其他心情。。
她重新播放视频，仔细观察视频里沈宁的舞蹈，再回想刚才沈宁的表现，简直是王者和青铜的差别，让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配合好。
这个双人舞的老师看上去非常专业，而她好几年都没练了，难免有些生疏。
季重阳又放了一遍音乐，看着录像一遍遍熟悉动作，渐渐忘了自我，和音乐舞步融合在一起，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这是她几年来最忘情最释然的时刻。
自从奶奶摔伤，健康极度恶化，季重阳就一直生活在压抑和自责中，加上学业的压力，越来越抑郁，紧接着又是奶奶去世……
她努力习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面对未来漫长的人生，许久都没有这么纵情过。
而沈宁坐在卫生间里，只要想到那个迥然不同的性感的季重阳，就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没法跟她跳。
太火辣了，想像一下换上伦巴舞裙，直接摸上大腿肌肤的感觉……
他招架不住！
纠结归纠结，沈宁肯定不能现在打退堂鼓，能看到和往日完全不同的季重阳，能激发她如此滚烫的热情，他很有成就感，更想看到如愿以偿拿到第一时她的笑脸。
对，为了赢得她头上那根简简单单的黑色发圈，他一定会竭尽全力。
冲了个冷水澡，平复完激动奔腾的血液，沈宁深吸了口气，站在练舞室外，没开门，也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那面金属质感的墙壁变得透明，竟然是一扇可调节的高科技玻璃，里面是镜墙和投影，外面可以直接调到透明玻璃状态，看到屋内的情况。
季重阳还在跳舞，头发已经散开，半长不短的黑发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度，额角隐约可以看到汗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魅惑的光芒，眼睛非常亮，比凌晨时分的启明星还要明亮，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强大魅力，和安静冷淡时的她判若两人。
两个人隔着厚厚的玻璃对视，季重阳看到的，只是镜子里的自己，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的自己……
像是要轰轰烈烈的燃尽所有，那样热切的生命，从黑暗寂静的天边破晓而出，顿时霞光漫天，璀璨夺目，天地间一片明亮生机。
她几乎要爱上这样的自己，甚至觉得，人生就该这样肆意洒脱，这样享受当下。
也许……前进的路上，是该做点改变了，也要试着停下来，享受路边的风景。
也许……只是也许……
季重阳很晚才回宿舍休息，但她并不累，反而像被什么滋润了一样，第二天精神格外饱满。
倒是沈宁一晚上都在看她跳舞的录像，加上少年荷尔蒙旺盛，折腾了一夜没睡着，早上没什么精神，上课时也困得撑不住了，趴在桌上补觉。
季重阳没有把他喊醒，等下课他醒了，把笔记本推过去：“下午彩排我不去了。”
“你不是要拿第一吗？都不去熟悉一下舞台……”沈宁困顿的嘟囔着，但还是接过她的笔记本看要点。
“晚饭后我会找你。”季重阳没多说，站起来就往外走。
只要不出错，昨晚跳到最后的那种程度足够了。
今天下午季重阳要去西山公墓——奶奶两周年忌日。
第十四章要拿第一
是的，两年前，就在这弥漫的桂花香味中，月亮最圆的时候，奶奶离开她的。
所以，季重阳并不喜欢中秋节，别人的团聚对她来说，是不想回忆的离别。
那年就是陪奶奶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奶奶一反常态的没有回屋休息，像是知道这是她在人世的最后几个小时了，一直恋恋不舍的看着月亮，看着一院子亲手种下的花，看着慢慢长大成少女的小女孩。
重阳，来人世一趟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不管是苦痛，孤单，还是幸福，都要好好珍惜。
因为死神，总会到来，收走你曾拥有的一切。
没有人能和死神作对，就算妙手回春的医生也只是短暂的和它抗争而已。
奶奶那天晚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优雅，话也不多，只想多看一眼这美好的人间，到了下半夜，她让季重阳拿出自己最爱的那件旗袍穿上。
季重阳早就有了预感，帮她穿衣服的时候，尽力克制着情绪，忍着泪，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露出悲伤和害怕。
那天她想陪奶奶睡，可被奶奶拒绝了，说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人陪着睡的孩子了……
是的，她已经长大了，所以早上去看奶奶的时候，发现奶奶平静的走了，不再陪着她，让她一个人面对这寒凉的世界。
季重阳将一束苦香苦香的菊花放在墓碑前，看着上面两个名字，唐鼎，季儒宜……
奶奶的遗嘱写了要和爷爷合葬，但在季重阳的记忆里，奶奶好像都没来看过爷爷的墓地。
家里也一样，没有任何爷爷残留的气息，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奶奶的爱，一向内敛而强大，不需要宣之于口，一辈子却都放在心上。
所以，虽然奶奶走了，但她给自己留下的精神力量，没有一丝消散。
等季重阳赶回学校，正好是晚饭时刻，沈宁给她发了消息在食堂门口等她一起去看演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