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往前走,不停遇到新的人,新的事物。
那些旧的,已经腐烂的,都该抛弃。
但很快,在蝈蝈的鸣叫声中,季重阳又冷静下来,这些不过是掠过脑海的一个念头,就像流星,划过天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不留一丝痕迹。
季重阳收回了往前跳跃的姿势,默默转过弯,来到自家门前的巷口。
她猛然收住了脚步,有些惊讶的看着靠在缠满鲜花的栅栏前修长身影。
月亮,花朵,和少年。
就像水边的美少年纳格索斯,他站在蔷薇花下,在月色中,仿佛花朵幻化出来的精灵,美的不真实。
沈宁终于等到她了,对她展颜一笑,提起放在脚边的盒子:“中秋节快乐。”
季重阳之前毫不掩饰的落寞神情,顿时收敛起来,有些警惕的走到栅栏门口:“你怎么在这里?”
中秋节,都在和家人团聚,这家伙是来看他二大爷?
还是特意来看自己?
想到后面这个可能,季重阳又不安起来,刚才那股浓浓的孤单感,自动变成防御机制,生怕他入侵自己的世界一样,启动了隔离措施。
“当然是因为想见你……”沈宁见她防备的表情,顿了顿,补充说道,“商量一下明天的晚会。”
月光下的少女,也是美极了,带着距离感,却很有教养的等他说完话。
沈宁想起妈妈说的话,她说,季重阳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她有一张“豪门脸”。
白兰的眼光毒辣的很,对儿子的品味相当赞赏,她喜欢季重阳身上那种的距离感,根本不像一个没有爹妈长大的孤儿,更像是出身良好头脑聪慧、见惯了风浪从容不惊的真正豪门子女。
“很抱歉,我不参加了,明天我会和辅导员说明情况,你回去吧。”季重阳见他衣着单薄,只穿着薄薄的卫衣,十月份的天气,温差很大,夜里冷,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衣服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
看着他沾着露水的发丝和失望的眼神,她突然有点于心不忍,又说道:“你的腿上次不是受伤了吗?也不适合跳舞吧?”
见她语气突然那么一丝松动,沈宁仿佛看到了曙光,故意咳嗽几声,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我的腿没事了,这次前三名还有学分奖励,和奖学金直接挂钩……我觉得未来几年我的学分肯定不够用,所以就帮帮你这个帮扶对象……喏,就当我贿赂你的礼物,先拿着。”
他见季重阳一直没看自己提的礼物,怕她拒绝,又递过去:“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拿着吧。”
“不需要,谢谢。”季重阳听眼神和月光一样清冷,在他诚恳的脸上凝结片刻,随后说道,“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学习,及格没问题。”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很自信强大,强大的让沈宁想扑上去啃一口。
第38章 诱惑
“所以你真的不要这个白送的学分吗?奖学金和以后的保送深造机会都会参考这些成绩。”沈宁深呼吸,忍住冲动,把精致的礼盒挂在栅栏门口,继续诱惑她。
他觉得季重阳一直没搞明白大学生活和高中的区别。
沈宁想让她知道,现在的学校生活并不是只读书就够了,还有更多有趣的事等着他们。
所有的新鲜事物,他都想成为第一个陪她感受的人。
季重阳推开栅栏门,脚步顿了顿,似乎被打动了。
沈宁相信她的目标中,肯定包括拿下第一年的奖学金。
但是他并不知道,季重阳不止是为了奖学金,她只是刚才那个流星般的念头,突然又回到了脑海里。
她突然想到了被肖萌拉去参加cosplay大赛时,看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那种尝试另一种人生的心情。
似乎很无趣,但回忆起来,又觉得很珍贵。
刚才自己在路灯下的一个旋转,也唤醒了被封存的记忆。
可是她已经放弃舞蹈那么多年,当年因为跳舞的开心和痛苦都因为岁月的流逝变得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眼前少年期待的脸。
学分和奖学金很诱人,第一名一直都是她的目标,还有……还有今晚的月色那么美好,她不想一个人守在这房子里,和奶奶的照片静静对视,感受那孤单的绝望。
“你的舞蹈功底怎么样?”
就在沈宁等的有点着急时,季重阳突然问道。
像他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兴趣班和家庭教师肯定轮流来,看他随便画画都那么厉害,估计跳舞也不会差。
“还不错吧。”沈宁的国标拿过大奖——虽然有几分可能要归功于他的家世,但在那种国际学校里的比赛,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先说好,如果要练,那就必须拿第一。”季重阳沉吟片刻,清冷无欲的眼里闪过一丝热烈,“不要拖我后腿。”
沈宁没想到她真的被打动了,心里狂喜,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脸上却很为难的说道:“进前三没问题,但拿第一……我俩都还没排练过呢,配合的怎么样也不清楚,而且时间紧张……”
“你已经找好了输的借口?”季重阳见他犹豫为难的表情,微微蹙眉,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需要的,是你要拿第一的信念。”
“那现在就练,我给你拿第一。”沈宁强行压住心底的喜悦和冲动,天知道她每次老师一样教导自己时多可爱。
“我家没地方练。”季重阳看了眼时间,都晚上九点多了。
“书房那块地够了……”沈宁还挺喜欢她的家,很有质感,疏离中透着岁月打磨下的温暖痕迹。
“没有镜墙,无法纠正动作。”季重阳是个做事情就要做到极致的人,绝不会马马虎虎凑合着去做。
“那就去我住的地方,学校对面,我有一间练舞室。”沈宁趁机邀请,他虽然想在她家书房一起看着手机视频练习,但如果她愿意去自己住的地方,也算一种亲密关系的延续,“我家地方很大,也没其他人,练一夜都没问题,你回宿舍也方便。”
季重阳本来想着去以前老师的舞蹈室借用一晚,但又很多年没联系了,即便当初是他的得意弟子,现在也不好意思上门打搅,一听沈宁这样说,并没有多想,只觉得今晚不会那么孤寂了,点了点头:“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这个……你拿进去吧。”沈宁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担心,跟上去,把礼物硬塞给她。
季重阳看了眼盒子,不肯无缘无故收人礼物,见沈宁非要给,于是提出了条件:“如果这次拿了第一,我就收下,也送你一个礼物,当作庆祝。”
沈宁掩饰不住惊喜,笑的比春花还灿烂:“好,我想要你……”
季重阳见他有些得意忘形,脸色微沉:“如果是过分要求就算了。”
“头上这根皮筋。”沈宁指了指她低低扎在脑后的马尾,“不过分吧?”
季重阳脸色有些变化,但很快恢复正常,淡淡说道:“不过分。你……进来等我吧。”
看他衣着这么单薄,说话似乎还带着鼻音,季重阳有点于心不忍,喊他一起进了屋,给他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让他擦擦身上的露水。
沈宁觉得今天没白等,只是他很担心这个表面冷淡,但其实对人毫无防备之心的女生,以后还会随便把别的异性请回家。
而且深夜单独去男同学家里,还是对她表达了强烈爱慕的异性家里,很不安全。
可季重阳并没有往更危险的地方去想,也许是对沈宁有信任感,也许是接受的教育不同,奶奶给她灌输的都是一些绅士礼仪,从未和她说现实的丑陋。
而事实上,季儒宜老太太人如其名,优雅了一辈子,最贫穷的时候,头发也盘的齐齐整整,旗袍上一条褶皱都没有……
虽然历经风霜,但绝口不提人生那些凛冽寒冷黑暗的时刻,季儒宜教导季重阳的,都是些闲情雅致,从容平静,仿佛人世间的丑恶与她没什么关系,只要修炼好自心便够了。
季重阳提着沉沉的书包,和沈宁赶地铁去学校。
中秋节最后一天假期,这个点的地铁上人不多,季重阳和沈宁坐在最后一节车厢,靠着旁边的栏杆,看着手里的书,在轻微晃荡的安静车厢里,很快就有了一些睡意。
当义工跑了一天,也让她消耗了不少精力,没看几分钟,她就靠着旁边的栏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