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画稿是儿童绘本插画,出版公司觉得有几张过于抽象派。
沈蕴倒不觉得,解释了两句,在对方并不认同后便不再坚持。
作为乙方,尽可能让甲方满意是沈蕴的宗旨。
三点半,两人最终敲定修改方案。小林嘴甜,出会议室时,一边捏着她的肩膀一边甜甜叫她:“蕴姐,辛苦啦。”
“没事,应该的。”
“蕴姐,你元旦不出去玩吗?”
沈蕴笑说:“这不是要为顾客服务么?你们最近很忙吗,怎么元旦都不放假。”
小林露出一张苦瓜脸,“姐你可别说了,这一天天的,过着比996还惨的苦逼日子……”
沈蕴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收回手,看到迎面走来两个人。
她僵了一瞬,想背过身,却是来不及了。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沈蕴将那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尽收眼底。
放假都能偶遇,真是孽缘啊孽缘,沈蕴几乎想撞墙。
高中那会拼命制造偶像剧式的不期而遇,如今却是想躲都躲不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孽力回馈吗?
沈蕴转过头,用画稿挡了挡脸,企图蒙混过去。然而此举显然是多余的,那双修长笔挺的腿依然定定的在她面前停下。
沈蕴在心里“啧”了下,垂下手,扬唇,笑着打招呼:“好巧啊蒋总。”
蒋竞年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画稿,移到她脸上,面不改色。
“你怎么在这?”
“我……就……”沈蕴急中生智,挽起小林的手臂,亲昵道:“我来找朋友喝下午茶,是吧,小林。”
“哈?”小林一头雾水。
沈蕴朝她眨眨眼:“我们不是约好去喝咖啡吗?”
小林不知道沈蕴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大老板就在旁边,她万万不敢造次。
“蕴姐,我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喝下午茶呀。”她尴尬的笑了笑,“蕴姐,等我放假再约哈。”
说完,朝沈蕴使了个眼神,逃之夭夭。
沈蕴:“……”
结束这个无比尴尬局面的是出版公司的老总杨义丛,与挑着眼尾、一脸看好戏的蒋竞年不同,杨义丛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看上去斯文儒雅,颇有一股文人学士的温文儒雅味。
“竞年,你朋友?”
蒋竞年双手揣兜,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蕴,闻言微微挑了下眉,话却是对沈蕴说的。
“这位朋友,你的朋友好像并不愿意和你喝下午茶。”
沈蕴:“……”
关你屁事哦。
沈蕴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唇角:“是呢,没有蒋总人缘好。”
蒋竞年:“……”
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流,杨义丛适时开口,缓解□□味十足的气氛。
“我和竞年正好要去喝茶,一起吧。”
“不用不用,”沈蕴连声婉拒,“你们喝你们的,不用管我。”
杨义丛看了眼沈蕴手里的画稿,心里大抵有了数:“这画稿是你画的?”
以蒋竞年的聪慧程度,估计是瞒不了,沈蕴索性坦然应下。
“对,刚才和小林讨论了一些修改的地方。”
杨义丛:“可以给我看看吗?”
沈蕴将画稿递给杨义丛,杨义丛只看了几眼就认出画风,颇感讶异的看沈蕴:“你是跟我们公司合作的那个兼职插画师?”
沈蕴点点头。
杨义丛笑了,将画稿还给沈蕴,“我知道你,你在我们公司很有名。”
这次轮到沈蕴懵圈了:“啊?”
杨义丛出身文艺世家,本身也学过绘画,虽说术业有专攻,倒也略知一二。
沈蕴的绘画功底算不得出色,胜在画风出彩、创意独特,总能恰如其分的表达出插画内容。且她涉猎甚广,无论是杂志还是书籍、抑或是儿童读物,似乎没有她不能驾驭的领域。
杨义丛:“听不少人提过,我们公司有个兼职插画师的画风特别棒。我记得你叫沈……”
“沈蕴。”
杨义丛笑:“沈小姐这么有天赋怎么只做兼职呢?不考虑成为全职插画师吗?”
沈蕴开玩笑道:“全职怕是会饿死。”
“怎么会,以沈小姐的能力,以此谋生铁定不在话下。如果沈小姐愿意,可以跟我们公司——”
一声低咳不合时宜的打断杨义丛的话,蒋竞年手抵在唇边,又咳了两声。在杨义丛和沈蕴齐齐望过来时,蒋竞年忽然笑了下。
眼神投向沈蕴,多了几许调侃与冷意。
“沈小姐真是多才多艺,给我蒋竞年当总助真是屈才了。”
第15章
好不容易热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降回冰点,这会儿连杨义丛也尴尬的说不出话。半晌后,才笑着打圆场:“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他抬起手,锤了下蒋竞年的肩:“你不早说,我怎么敢撬蒋总的墙脚。”
蒋竞年的视线全程落在沈蕴脸上,沈蕴被他瞧得浑身难受,犹如芒刺在背。
再待下去,沈蕴觉得自己会窒息。
她扬扬手中的画稿:“急着改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杨义丛再次邀请她一起去喝茶,无果,不再强人所难。
沈蕴跟他们道别,转身前瞄了眼蒋竞年,对方依然维持着双手揣兜的姿态,在看她。
冷漠、疏离,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
直到沈蕴离开,隐隐听见杨义丛含笑调侃蒋竞年:“真是你助理?”
“嗯。”
“不太像。”
“怎么?”
“瞧你这眼神,倒更像是仇人,”杨义丛温润的声音飘过来:“你可别欺负人小姑娘。”
“……”
“……”
-
傍晚五点左右,沈蕴正在埋头改稿,傅孟易拎着一大袋东西来公寓找她。
玄关口,沈蕴从鞋柜拿了双棉拖鞋给他,瞧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问道:“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傅孟易单手拎着袋子,换上拖鞋,朝客厅走。
“天气预报说S市今晚有雪,刚吃完早饭我妈就开始赶我走了。”
到客厅,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东张西望:“俞快姐不在?”
“还在外面浪呢,得明天回来。”沈蕴倒了杯热水给他,瞧见旁边的一大袋子东西,“这什么?”
傅孟易捧着杯子捂手,见状说:“你妈托我给你带的。”
身子一顿,沈蕴看他:“你去我家了?”
傅孟易眼神闪躲,“没,那天逛超市刚好碰见阿姨,托我带的。”
沈蕴静静的看了他一会,俯身看袋子里的东西。
都是些家乡的特产,杨爱芳亲手腌制的咸鸭蛋和腊肠,知道她好这口,特意捎了不少过来。
沈蕴将这些东西拎到厨房,傅孟易捧着热茶杯屁颠屁颠跟到厨房。他冒着寒风而来,鼻尖被冻得通红。
傅孟易靠在门框边,看着沈蕴忙碌的身影,可怜兮兮的解释:“蕴姐,我真没去你家。”
沈蕴将特产从袋子里取出,又挑了一些分类装到保鲜袋,闻言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傅孟易有点郁闷,像是堵了口气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半晌,他嘀咕着:“都说没有了,你怎么不相信呢。”
沈蕴将特产装到保鲜袋,塞到傅孟易怀里:“怎么还委屈上了,我又没说不相信你。”
傅孟易瘪瘪嘴。
沈蕴瞧他这孩子气样,笑了下:“我妈没跟你说其他的事吧?”
“其他什么事啊?”
沈蕴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表情里看出端倪。傅孟易一脸坦然,末了,沈蕴选择放弃:“算了,没什么。”
在沈蕴转身的刹那,傅孟易偷偷松了口气。
女人可怕的第六感,真不是吹的。
正如沈蕴所猜想那般,傅孟易骗了她。
元旦那日,超市搞促销,他被妈妈拉着去超市做帮手,不想却遇到了杨爱芳。大学那会儿,傅孟易经常黏着沈蕴,久而久之,杨爱芳也知道了傅孟易这个人。
两人聊了会天,期间杨爱芳一直捂着嘴咳嗽,傅孟易见她这憔悴样,便关切的问:“阿姨,您病了吗?”
杨爱芳笑笑:“不碍事,就是小感冒。”她又叮嘱:“回去别跟阿蕴说,免得叫她担心。”
两人道别,可傅孟易到底是不放心,回S市前顺道买了些营养品上门探望。事后,他提着特产出门,在楼道口遇到沈蓄,被他狠狠的敲诈了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