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手心微凉,昏暗中寻皆允牵住她:“注意力集中,跟紧我。”
秦思思一直跟在寻皆允身旁,不知走了多久,想象的机关什么的啥也没有,风平浪静地走到了最里面的墓室。
视线陡然开阔敞亮,墓室里墙壁四周都是石灯,灯中明火不灭。
寻皆允看起来是老手,没少干这种倔人坟墓开棺的事,他运气熟练地撬开棺材盖,无支祁看了眼,当下蹲在墙角干呕去了。
寻亦许面不改色,从腰侧戳了匕首,俯身用刀背翻开国公夫人的脖颈,火折子凑近仔细观察勒痕。
寻皆允垂眸,淡淡打量着捂着鼻子,强撑着没走的秦思思。棺材一开,身体腐烂的难闻气味便弥漫开来。
“若忍不住这气味,去外面站着罢。”
“……”秦思思忍了忍,她弱弱道,“……我一个人不敢站外面。”
一双清澈眸子透出可怜兮兮,又难为情地瞅着他。
寻皆允唇角勾了勾:“我陪你一起。”
寻皆允牵着她走出墓室,站在洞口,稍微远一点,但里面情况一览无余看得清。
秦思思不由问:“你不用去看看么?”
“验尸我也不懂。”
“那你跟来做什么?”
寻皆允:“我也想问你。”
“……”
相顾无言,秦思思挠了挠颊,小声咕哝:“担心你呀。”
寻皆允顿了顿,耷着眼帘轻轻看她,双眸里透着迷恋:“不必担心我。”
“喔,人之常情嘛。”秦思思笑着摇了摇他的手臂。
墓室内,寻亦许凑近闻了闻,难闻的腐烂尸体气味里,他细细分辨出另外的气味,像是萦绕身边已久熟悉的味道,越是熟悉,越是混杂而不易察觉。
“老板我怀疑不是人……”蹲在墙角的无支祁见状,边干呕边吐槽。
话未落,眼尖地看到棺材之上,悄无声息冒出的火星子。
“老板,快让开!”
他当即站起来,抬手施法,一条水柱子浇上棺材。然而那火星子登时膨胀大作,棺材霎时被点燃,噼里啪啦烧起来。
“兄长!”寻皆允见状一掠而去,扑向寻亦许。
拉着寻亦许往外飞去,火焰裹着棺材熊熊燃烧着,一瞬间连带着棺材里尸身,烧成了灰烬。
火欲灭将灭的瞬间,寻皆允厌烦扯唇:“出来!”
方才还在感叹墓室很平静的秦思思,头一低,旋即看到脚下的爬来的密密麻麻的虫子,自动绕过她的脚下,四面八方跑了过来。
秦思思崩溃之际,寻皆允不知何时过来,抱起了她。
“不怕,不咬你。”
秦思思牙齿打着颤,上次裂缝里她习惯了,太久没看到还是觉得可怕,况且,这墓地里的是尸蟞啊!盗墓小说里的常出现的尸虫!
后脑勺一沉,寻皆允把她摁进怀里:“怕就别看。”
秦思思算是明白了,方才为什么风平浪静,什么怪虫啊都被他支使走了吧。
不过多时,那些尸蟞爬满墓室,不留一点缝隙。
它们没有攻击寻亦许和无支祁,隐隐听到一声闷哼,寻皆允温和的笑藏着戾气,悠然道:“还不出来?”
“咚”地一声,墓室上方的墙壁无端掉下来个人。
秦思思闻声偷瞄过去,一身捂得严严实实黑影旋即站起来,带着口罩只剩一双眼睛,这、这这这就是她看到那个杀死了国公夫人的那个黑影吗?!
那黑影盯着寻皆允,裸露在外的眼睛犀利如鹰隼。
“别查了,与你们无关。”墓室里蓦然传出隐隐回声,雌雄莫辨。
“我还不想杀了你们。”话是对着秦思思和寻皆允说的。
秦思思心中一惊,这个人好可怕,他那天杀人,是早已发现了躲在树上的他们的吗?
话落的一瞬间,他凭空消失了。
秦思思更是愕然!
来去无息,她怀疑这个人一直盯着他们,若泄露秘密,说不定悄无声息就杀了她,还要寻皆允!
脊背倏然被人一拍,寻皆允顺着抚慰着她的后背。
旁若无人,埋头在她耳畔低声呢喃:“看来我们被盯上了呢。”
“嗯!”秦思思忙不迭点头。
“他奈何不了我。”少年语气狂妄,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只怕欺负你。”
秦思思反搂住他:“你保护我呀。”
“好。”睫毛轻敛,寻皆允的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语气轻柔。
那些尸蟞悄然散去,窸窸窣窣爬出墓室。
无支祁看了眼脚下的怪虫,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蹲下来。
他崩溃地再次干呕:“老子信了他娘的邪……”
寻亦许面色无波,朝那黑影站过的地方走去,空气里,他嗅到一丝混杂着女子用的香料的清冷梅香。
此人既然被迫现身,让他们不要再查了,这无疑于狼人自爆。都不需要秦思思和寻皆允说什么,寻亦许又不蠢,自然心中有了猜测。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国公夫人是方才那黑影杀的?”
-
从墓园出来,夜里的大雪覆盖掉一切痕迹。
秦思思缩了缩脖子,冷得直哆嗦,几个人皆是疲累,寻亦许还不忘问寻皆允:“阿允可发现了什么?”
寻皆允顿了顿,扯起无辜的笑意:“兄长,你说得没错。”
“你也认为国公夫人的死与那黑影有关?”
寻皆允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敛眸掩下眼底的阴翳,竟然威胁他,对思思动杀心,他还非查下去捉到这人不可了。
几个人绕过巡街的金吾卫,穿过城门,悄无声息回到相府。
落雪无声,洛阳城的白雪覆盖的屋檐之上,几道足迹很快掩盖消失不见。
寂静的雪夜里,传来梆子声声。
刚刚翻入相府院墙,坐在墙头之上,叶凌负手站在墙下,不动声色地问:“去哪儿了?”
“……”
一行人皆是沉默,安静如鸡地缩在墙头上,不上不下,活脱脱就像一群翻墙出去上网打游戏又偷跑回来的熊孩子。
不刻,远处的抄手游廊上,几点昏黄光晕浮动,掌灯的婢女由远及近。
寻阔披着大氅疾步走来,里面是单薄的中衣,他仰着头看墙头,沉声问:“寻亦许,去哪儿了? ”
“父亲,我……”
“去查你心心念念的真相了?”
“……”寻亦许不做声。
寻阔的视线落在寻皆允和秦思思身上,面露一丝讶色。
“你们又凑什么热闹?”
“……”
“都给我下来!”
寻阔发话,头也不回往祠堂的方向走。
秦思思心里咯噔一声,完犊子了,家法伺候了。
无支祁干笑了两声:“老板,我就先溜了哈。”
“实在叨扰叶先生了,若不是你发现人都不在……”
“今夜晚了,让他们回去睡吧。”
叶凌的话显然奏效,寻阔转头,不是没有警戒过,还是拦都拦不住,现在也多说无妨。
他沉声道:“回去吧,明日一早都来佛桑居。”
话罢,寻阔和叶凌离去。
抄手游廊上留下三个掌灯婢女,走到寻家二兄弟和秦思思跟前,恭谨道:“深冬夜寒,我替公子(小姐)掌灯,快些回去歇下吧。”
寻亦许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叶凌身上亦有若有若无的清冷梅香,也是混杂着某种香料气味,和黑影身上的如出一撤;终于知道那气味为什么熟悉了,就是叶凌身上的味道。
香料,他细细回想,好似是宫里专用的东西。
寻亦许当下下定了决心,要闯皇宫一趟。
回头找无支祁,方才发现他溜了。
寻皆允瞥向寻亦许,几分了然问:“兄长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寻亦许顿了顿,凑耳过去低声说:“偷偷潜入皇宫里不被发觉,可否轻易做到?”
寻皆允:“小事一桩。”
“好,我回去想想,明日与你细说具体对策。”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需要一一捋顺。
话罢,一个掌灯婢女跟着他离去。
抄手游廊剩下寻皆允和秦思思二人,秦思思掀了掀唇,她要跟去吗?
寻皆允笑道:“明日同我一起去。”
“……”秦思思迟疑片刻,点头,“好。”
还是去的好,越来越扑朔迷离,即便不是既定剧情,她也想了解其中真相了。
寻皆允:“我不放心你一个留在相府,时刻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