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孝宽的力道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何况北堂曜本来右手就有伤,只觉得疼痛非常,手腕不自然地微微弯折着。
“谁告诉你,我是将领?”南宫孝宽直直盯着她,刀尖指着,微微得发出铮鸣声,寒光闪闪。
卫珉鹇有些担忧地看着北堂曜的手,答道:“先生的坐姿,与本宫外祖无二,想是马背上的枭雄。”
“这位小姐的外祖是将领?”北堂曜先前并没有和他提起卫珉鹇的身份,南宫孝宽这些年都远在南州,自然不知道上京城的富贵人物,只当是哪家豪杰的小姐。
她不欲多说自己的身份,想北堂曜或许有和南宫孝宽通过气,便开门见山道:“以小女看来先生不甚在意这笔生意。”
南宫孝宽点头:“乌氏何等门庭,汇通银号更是天下闻名,与你一个小丫头相关怎么想都不觉得应该。”
这当然也是北堂曜的疑惑,他手下的人查不出来,只能借南宫的口直面问她。
“应不应该不是先生说了算,先生只要知道小女的话在乌氏还是能作数的便足够了,有银钱赚的生意为何要刨根问底呢?”她直视南宫孝宽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心里只觉得他们北廷的人怎么都是一个样子,动不动就打人,并且......都生得十足风流雅意。
南宫孝宽勾唇一笑,那双摄人的眼睛放松了眼神,懒懒地看向她:“小姐要和我逍遥楼做生意,也要拿出一点诚意,杀人放火这种事情我逍遥楼可不做,我们是良民。”
“先生都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杀人放火的勾当,难道在先生眼里汇通银号的生意都是人血馒头不成?”
北堂曜给自己捡了个凳子坐,他的手疼得厉害,脸上都是煞白的,南宫孝宽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好几眼。
“那小姐说一说,要和逍遥楼做什么生意。”
卫珉鹇从怀里掏出一块乌木打的牌子,上头刻了好些奇怪的线条:“这牌子给先生,先生可以随时拿着这块牌子去汇通银号,能见得到乌氏少主乌时清。”
南宫孝宽并不接手,远远看了一眼:“那又如何?”
“乌氏有一批东西,从远洋运过来,结果被漕运衙门卡在了海上,上不得岸,毕竟是价值几十万两白银的好东西,生生折在海上哪里舍得,可惜漕运衙门的人不知为什么,突然这几个月里愈发油盐不进的,想请先生想个办法撬开这张嘴巴。”
南宫孝宽和北堂曜听了漕运二字,悄悄互看了一眼,南宫孝宽想了想说:“乌氏在鹤州盘亘已久,逍遥楼在鹤州没有大势力,小姐怕是找错了人。”
卫珉鹇微微一笑说:“这事办成了,逍遥楼在鹤州的堂口,乌氏帮你们圈。”
“汇通银号有这样大的势力为何还要逍遥楼?自己做了不就得了。”
“鹤州这杯羹不止乌氏一家想分。”卫珉鹇低垂着眉眼:“何况乌氏这些年做生意都是清清白白的明面生意,那方要暗地里来,哪里抵抗得了,两年来生生丢了好些眼睛。”
只是打听关系罢了,逍遥楼本就是贩卖消息的地方,这倒是也不难,北堂曜悄悄给南宫孝宽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说:“鹤州漕运的事我倒是略有耳闻,明白地和小姐说这件事事关......上面的贵人,万一逍遥楼因着小姐得罪了上面的人闹得个过街老鼠的下场可怎么好?亏本的生意我不做的。”
卫珉鹇从袖袋里掏出一沓银票,看着都是百两面额,一把拍在南宫孝宽眼前:“这里是一千两,算是给先生的茶钱,这事办成了莫说一千两,一万两又如何?先生只管去办,需要什么与乌少爷说就是。”
南宫孝宽和北堂曜都是眼睛一亮,看向卫珉鹇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尊金光闪闪的散财童子,南宫孝宽猛地站起身,大手一拂把银票和乌木牌子尽数收到自己怀里,一双风流写意的眼笑得十分温柔:“小姐放心,初十,最晚初十,乌氏一定能收到可靠的消息。”
卫珉鹇被他翻书似的脸色一惊,半晌缓缓点点头:“那就麻烦先生了,若是这事情办妥了,自当有更好的财路等着逍遥楼。”
第三十二章
事情算是谈妥了,南宫孝宽点着那沓子银票一副财迷的样子:“那在下便不多留小姐了,你的婢女让陆海等会给你送回去,这玉器阁算是逍遥楼的产业,小姐以后有需要找在下尽管和老板说。”
卫珉鹇点点头,北堂曜一请手送她出去,她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几步,转过两个架子才状似不经意地问:“王爷的手还好么?”
北堂曜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右手,低头凑近她,笑道:“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六殿下要帮本王治一治......么?”
“......”卫珉鹇回看他,眼底里的意味读来应该是觉得这人年纪也不小,怎地脑子不清不楚的?
北堂曜看她的表情只觉得好笑:“六殿下放心,小伤,本王一会自行去处理就是。”
这阁楼拢共也没几步宽,临出门前,她忽然回身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北堂曜看她不豫的神色,低声问:“六殿下还有事?”
“本宫的二姐姐......王爷知道多少?”
仪康公主卫珉莺?
北堂曜略略一想,摇头:“二殿下的事不该是六殿下更清楚么?”
她一想也是,点点头:“倒也是,王爷留步。”
陆海扶着掐红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才打开手里的小瓶子在掐红鼻下晃了晃,掐红咳嗽了好几声悠悠转醒,嘟囔着说:“咳咳......这店里什么味儿,这么呛人!”
而那陆海一闪身便和北堂曜一起不见了。
卫珉鹇站在她面前看她,掐红一睁眼和她瞪了个对眼,惶惶立马行了个礼,犹豫地看了看周围:“殿下......咦?您是看完了么?”
她竟是记不清了!
卫珉鹇心下觉得很神奇,面上轻轻点头说:“没什么好看的,走罢。”
“是。”掐红跟在她身后,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后脖颈还有些痛,心说这天气冷得快,自己该不会病了吧......
房里,南宫孝宽收了一副财迷样子,隐在窗后边看见玉器阁老板毕恭毕敬送那两姐妹离开,伺候的几个丫鬟手里均抱着好几些锦盒,另一个华服女子正叽叽喳喳和卫珉鹇不知说什么。
南宫孝宽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低声问道:“她是谁?”
“没看出来?”
“不太确定。”
“奉康公主,元启帝第六个女儿,她外祖是钟启山。”
南宫孝宽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怀化大将军钟启山?”
北堂曜点头,南宫孝宽合上窗子走回案后坐下给自己倒一杯清茶,想起她的样子轻声笑道:“将门之后?看着像条还没长大的狼崽子。”
“狼?”北堂曜嗤笑,:“她吗?你不觉得更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儿?”
南宫孝宽笑了笑:“她还小。”
北堂曜敛了脸上的笑意看他:“你很欣赏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她看起来才十几岁吧,我又不是禽兽。”南宫孝宽眼睛滴溜溜地转,他比北堂曜还年长三岁,今年二十有六,她看起来才十来岁,再怎么禽兽也不至于看上这样的小姑娘。
不过他忽然想起来她腰上挂着的白玉铭佩,问道:“我看她身上挂了块白玉。”
崇云王一愣,手里正拿着的白玉盏就扔了过去:“怎么,是不是她头上戴的东珠出产哪里你都知道?”
南宫孝宽接住了杯子,却被泼出来的水淋了一手,抿嘴斜了北堂曜一眼,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一物:“你和她很熟?看一看像不像。”
正是那晚他在黑衣人身上弄到手的白玉铭佩,正面雕着一幅双鸟踩枝图,莹润手感,触手温热,是块难得的好玉。
北堂曜接过手仔细翻看:“这东西哪里来的?”
南宫孝宽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他听,北堂曜越听越拧紧了眉头,奉康公主的铭佩在承德时就摔碎了,后来皇帝请巨匠崔氏用镶金补玉的手法修补,但还是看起来有一条淡淡的裂痕,她那块铭佩只刻着封号,别的什么都没有,而这块......看着比她的小上许多,正面雕着一幅双鸟踩枝报喜图,背面空空如也。
北堂曜没什么头绪,虽说看着挺像,但是大小不同样式也不同;不过这样的玉料很是珍贵,他只说:“这应当是宫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