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抹笑令聂韶光更加生气,也更加狂躁:“你笑什么!你知不道只要我一刀下去,你就死了!”
“我知道啊。”北堂晖靠在背后的台阶上,懒散地望着她:“来啊,杀我啊。”
聂韶光眼底的凶光一闪,举起匕首一步一步逼近他。
“喵呜——”
“嗷呜嗷呜!”
“啊!”四周忽然扑过来几只通体乌黑的猫儿,那猫儿一直隐在夜色中,以至于都扑上来抓花聂韶光脸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畜生!”聂韶光将其中一只狠狠踢开,大骂道:“都是畜生!”
可是周围的黑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只一只就像不要命一样冲她扑过去,被踢倒、砍杀的有无数,可依旧有猫儿如潮水一样涌过来。
“六王爷。”
北堂晖只觉得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整个人被扶了起来,他转头一看,是一个浑身脏污的女子,她身上甚至散发着怪异的臭味。
她露出一个生涩的微笑,低声说:“白白们会缠住她,我救你走。”
北堂晖浑身都没有力气,可是这人拖着他的动作毫不犹豫,聂韶光也很快反应过来,尖叫着:“你是谁!把他给我放下!”
那人乱七八糟的头发下,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她望了一眼被猫缠住还挣扎着想过来的聂韶光,将北堂晖用力推出折桂宫的门,那样单薄的身子却有这样大的力气,她看着北堂晖笑得很甜:
“你快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说罢头也不回得转身,进了折桂宫的门,顺便还给掩上了。
北堂晖摔倒地上,手中握着她塞过来的一只陶瓷小猫,只来得及大喊:“马姝贞!”
夜色好深了,十月的寒风吹过来,带走的是猫儿凄厉的叫声,还有折桂宫里越来越小的动静。
直到第一缕火光亮起来,接着那一点光渐渐蔓延、再蔓延,直到最后,高大巍峨的折桂宫又一次沉没在火海里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皇城里的变故不是没有人知道,驻扎着几十万大军的登封城外,北堂曜正在灯下闲闲地翻一卷书。
他在等人。
更漏刚过二更天,军营驰进来一匹快马,马上人大喊着:“让开!我要见统帅!”
北堂曜腾地一下站起身,立马迎了出去。
“统帅!大都急报!”那人顾不及抹一把脸,翻身下马后直冲着主帐奔去,手中高举着刚从到附近驿站的线报。
“怎么回事?”北堂曜还以为是登封城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是大都的。
“北廷军小部分人绕到咱们身后,直奔着大都去了!”
十万玉面军他带了七万出来,剩下三万留守大都护卫一国安危,按理说,如果不是大批军队前去征讨,都城无恙。
可是战报上却说北廷军势如破竹,大都城岌岌可危。
怎么可能?
“南宫孝宽呢?”
“回统帅,南宫少将军还没回来。”
南宫孝宽带人去附近城池荡清惠成帝余党了,他身边可用的人只剩下几个副将,想了想,北堂曜转身回帐:“把红玉给我找过来。”
那送战报的人没想到北堂曜接到大都战危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急着回去而是到处找人,一时间也有些意外,跟在北堂曜背后说:“属下从驿站过来的时候问过驿官,北廷军已经过了沔河,消息还是十日前的,要是顺利的话,如今都快到涑河了。”
涑河是离大都城最近的一条大河,也是大都城外最后一道天险,如果大都城真的战危,涑河一破就等于国破。
北堂曜当然知道涑河的重要性,他回身看了一眼送战报的人,问道:“你是哪路人马手下?”
那人一噎,很快答道:“属下是左威卫先锋营下的,直隶合苏将军,从前一直跟在将军麾下!”
“来人!”
“是!”
“把他给我捆起来!”北堂曜大喝道。
那人大声挣扎着:“统帅为何要抓属下!属下又没做错什么!”
但他很快被捆了个结实,北堂曜盯着那份战报皱眉:“合苏将军驻守平阳关近二十年,你既然在他麾下,为什么操一口北地口音?”
“属下是刚投诚合苏、合苏将军的!”
“哼。”北堂曜冷笑:“拉下去好好审问,我倒想知道是谁送这样一份好礼来。”
卫珉鹇之于他的意义,看来很多人都知道了。
若大都城当真犯险,他是会抽身回去的——但是这不代表他会舍下唾手可得的登封城!
那些人未免太小看他北堂曜。
他看着战报上的白纸黑字,眼底尽是翻滚的黑暗。
红玉来的时候更漏已经过了三更天,自从康御雪的事暴露以后,她就从逍遥楼一把手的红掌柜被贬为一个小管事,很久没见过北堂曜了。
“主子。”她一来就跪在北堂曜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属下一时鬼迷心窍,做下恶行,请主子责罚。”
北堂曜叫她来可不是为了罚她的,堂堂逍遥楼掌柜做了几个月的小管事,这冷遇也差不多了,他开口:“北廷军攻打大都,有没有这回事?”
红玉猛地抬头,老实说:“有。”
“逍遥楼为何不报?”
“有人带去过消息,主子没有收到吗?”
大军疾行过程,一些消息丢失或者收不到都是正常的,何况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北堂曜问:“现在情况如何?”
“大军深入北廷国土,咱们的人也跟着一并收了许多回来,如今的消息来得是愈发慢了。”
这意思就是没有了。
北堂曜心中有一点不安,却不知从哪里找到宣泄,摆摆手让红玉下去了。
又过了一更才迎来登封城的消息,那人急匆匆来报:“九王爷,宫里出事了!”
* *
十月二十五,北廷迎来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进入冬季,天儿是一天比一天寒冷了,阿萝入冬以来病了两次了,小脸红通通的,趴在卫珉鹇怀里砸吧着嘴:“想吃糖糖~”
她已经两岁多了,正是最可爱的时候,身上穿得厚实无比,掐红几个还裁了一块虎皮给她做了顶能包住脸的虎皮小帽,虎头虎脑的,在她娘怀里乱拱。
“下来,坐好。”卫珉鹇板着脸看她:“阿萝是公主,怎么能这样赖在别人怀里?”
阿萝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跟她亲娘对瞪,雪团子一般的腮帮子鼓鼓的,委屈巴巴:“没爹的孩子,日子过得好苦啊嘤嘤!”
卫珉鹇:“......”
卫珉莺坐在车辕上,听见了马车里两母女的对话,从外头探进身子:“阿萝饿了吗?”
“姨~”阿萝爬到她身边,短短的胳膊一下揽住她的胳膊,情真意切地看着卫珉莺:“想吃肉肉~”
前一刻还想吃糖,下一刻想吃肉,卫珉鹇看着自己女儿圆滚滚的小肚子和短胳膊短腿的,有些担心。
因为这胖丫头实在太能吃了!
西戎日子过得清寡,食材也少,从阿萝断奶后,掐红几个怕她营养不好就变着法做好吃的,结果是将这丫头养得膘肥......不是,滚圆滚圆的。
阿萝可是女孩子!
卫珉莺干脆钻进马车,比划着外面的冰天雪地:“再忍忍,还有十几天就到你父王的地盘了,到时候吃什么都行。”
北堂曜走的时候阿萝还不到一岁,根本不记事,如今都快两岁了都没见过亲爹,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自己没爹,她亲娘是寡妇来着。
“父王长什么样子?”她睁着大眼睛,愣愣地开始想像,不过没见过的人指望她能想像出来什么样子呢?
想着想着脑子里就浮现出肖平战的模样,阿萝问:“父王有肖大人长得好看吗?”
卫珉莺和卫珉鹇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心说这小丫头才三岁,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肖大人?阿萝觉得肖大人很好看?”卫珉莺问。
阿萝拍着小手笑起来:“好看!”一手揪住卫珉鹇的衣裳期待地问:“有吗有吗?”
卫珉鹇失笑:“应该是有的。”
阿萝歪了歪脑袋,抱着自己的胳膊盘腿坐在一边,表示很怀疑。在她能见到的非常有限的人中,就长身玉立的肖大人最最好看了!
完全的好看!
这么好看可咋整啊!
卫珉鹇看着阿萝又趴在马车的小窗边,渴望地看着外面随行的侍卫,知道自己女儿又在那等着盼着肖平战经过了,登时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