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哀家还能吃了她不成?”太皇太后瞪眼,又看了看卫珉鹇:“你愿意的,是不是?”
卫珉鹇微微抬眼,看了看太后眼中的神色,问道:“您是答应我了?”
她二人在这里打哑谜,北堂曜却不知说得是什么,只能干瞪眼,彰宪太皇太后笑着说:“二十二日是哀家的寿诞,你便等寿诞过后,再来昭纯宫,陪哀家几日罢!”
卫珉鹇点点头:“能陪皇祖母尚香,是孙媳的荣幸。”
北堂曜冲她瞪眼说:“你......”
后者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彰宪太皇太后留他夫妻用过晚膳,才让那嬷嬷送他们出宫,夜色已经很深了,北堂曜一想到她不过数十日便要进宫住,一时间只觉得哪哪都不得劲,硬邦邦问道:“你进宫做什么?”
卫珉鹇跪坐在回王府的銮车上,见他有些不高兴,推了推他:“怎么,您需要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北堂曜假意被她推倒,嘴里哎哟哎哟直叫唤,却转了个身子,枕在她腿上,当真是“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卫珉鹇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低头摸了摸北堂曜的耳朵,那一角残缺的左耳一直是她心头一块抹不去的心病,何况据抱青说,兰妃娘娘的忌日也快到了,她便试探着和太皇太后说想住进宫中。
岂料太皇太后早知她这个想法,不仅戳破了,竟然还答应得如此爽快,让她更是疑惑了。
按说兰妃的死,是通敌卖国,害北廷与西戎一战连丢三城,于北廷应该是罪人才是,彰宪太皇太后却能允许她这样去调查一个罪人的过去?
北堂曜却不知她这个想法,见她有些出神,不满地扯了她低头,自己撑起身子,含住她的唇瓣:“怎么?本王在这里,你还出神,想哪个野男人呢?”
卫珉鹇一个冷不丁,被他亲了个正着:“您怎么这样!大街上——”
虽说夜色正浓,可登封城历来热闹,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过路的百姓,灯火通明,四周都是摆摊的小贩叫卖声,行人讨价还价的声音,很是热闹。
北堂曜干脆翻身坐起来,将她一把扯过来,按在怀里亲了一通,声音沙哑:“本王没碰过荣梦蝶。”
哦?
不说还将这荣小姐忘了,卫珉鹇起了逗他的心思,搂着他脖子问:“这我哪里知道你碰没碰过,人家对您的过去一无所知,您要是存心骗我,那我不就只能乖乖被骗了。”
北堂曜却不像开玩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六殿下一向心思透亮,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是么?”
卫珉鹇被他这样的眼神将那点调笑压了下去,呐呐地说:“唔,知道了。”
北堂曜却低头亲她的脖颈:“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将她按在身下,就着外头的喧闹好生胡闹了一番,到了王府门口,甚至是他一路抱着回房的。
将她安顿好,踏出房门,陆海潘江才围过来:“主子,楼里来消息了。”
荣梦蝶分明有人指使,背后之人不难猜,可是他离朝多年,对于皇城中的消息却不甚灵敏,尤其,他不懂彰显太皇太后怎么忽然间要接卫珉鹇入宫相陪。
抬头望着朗月星稀的夜色,北堂曜道:“既然回来了,便让康统领四处走走。”
北堂晖在朝中也是有不少关系的,康御剑跟在他身边十几年,若是能得到这些渠道,他日后当然也不必再受掣肘,尤其今天卫珉鹇挡在他身前这种事北堂曜可再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他的小公主,自然在他身后就好了。
* *
到北廷也有一段日子了,宫里那些人太难相与,卫珉鹇支棱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别总让这些人在自己跟前晃悠,躲在王府里,来来回回拒了七八家的帖子。
这些人总明里暗里打量着王府,虽说不一定有什么恶意,却让人怪不舒服的。
惠成帝给了北堂曜一个行走差事,说是御前,却只是挂了个闲职而已,除了每天去衙门走走,半点正经事没有。
这一日刚用过朝食,掐红从外头走进来:“殿下,外头有个人递来一封拜帖。”
卫珉鹇接过手一看,一封镶着精致封边的拜帖,上面还熏了香,那香倒是少见,仔细品来,还有两分竹子的清香,打开一看,署名正是聂韶光,不由得让她心头一跳。
聂韶光?
聂韶光还是一身素净的蓝色衣裳,头上戴着玉簪,除此之外身上半点装饰没有,不像堂堂归德将军夫人,倒像个什么文人雅士的妻。
她冲卫珉鹇行了个礼:“叩见王妃。”
“谢夫人请起。”
聂韶光可能知道自己来得莫名,令人生疑,想了一想,问道:“王妃那一日在宫中受了委屈,将军已经查清,此事乃是宫中歹人所做,与王妃无干。”
掐红端上来香茗,聂韶光谢了她赏茶,又说:“妾身那一日在人群里,见王妃面善,心中觉得王妃是可交之人,却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与王妃一识。”
“夫人说笑,你我不是已经相识了吗?”
聂韶光点点头,便自报了门庭:“妾身聂氏,小字韶光,家父乃是前太傅聂行正,夫家是归德大将军谢玥。”
“夫人出身名门。”
“妾身听闻,王妃见过他,是吗?”聂韶光也不多绕圈子,直接了当地问了:“妾身说的他,是定远王。”
“六王爷已经许多年没有回登封城了,妾身只是一介妇道人家,登封城外的消息几乎是一无所知,还望王妃相告一二。”
卫珉鹇想了想,才说:“谢夫人问六王爷做什么?”
她已嫁为人妇,怎么都不应该开口去问另一个男子。
聂韶光顿了顿,咬唇道:“往事不可追,可妾身心头总有一方执念,一方月光,想知道他如今过得是好还是不好。”
“好不好与夫人有关么?”
聂韶光也说了往事不可追,执念这些做什么?
她却站起身,扑通就给卫珉鹇跪下了:“得一句他好,妾身便死心了,从此侍奉将军身边,不再妄想,若他不好......望王妃娘娘,替韶光带一句话,十年悲欢如梦,往事已是飞烟。”
十年悲欢如梦,往事已是飞烟。
卫珉鹇品着这句话,笑道:“夫人客气,六王爷如今镇守西关城,自然是好的。”
这是实话,北堂晖那个样子,说他不好谁信呢!
聂韶光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点头:“那便好,妾身也就安心了。”
放过了这个话头,她又笑着问起:“王妃远道而来,登封城中人生地不熟的,想来日子无趣,不如由妾身做东,引几位夫人与王妃相识,也好打发这闲暇时光。”
“夫人客气。”卫珉鹇本想回绝了去,话头在嘴里饶了一圈,却答应了下来,说:“本宫来到登封也有十几日了,日日闷在府里,确实是无趣了,若是夫人愿意,那当然再好不过。”
聂韶光是谢玥的夫人,谢玥又和肃谦贵妃的死有关,不知为什么,卫珉鹇总觉得肃谦贵妃和兰妃的死......应该也有关。
北廷中权贵、世家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她初来乍到,正愁没有打入的机会,聂韶光这就将机会递过来了,不接白不接。
“能得王妃娘娘大驾光临,真的蓬荜生辉,那妾身便先告辞了,稍后托家人将请帖送来,万请王妃务必赏光!”
她话说得客气又漂亮,卫珉鹇来登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明事理的人,心说不愧是北堂晖的白月光啊,便点点头,起身送她出去了。
等到聂韶光远远走了,掐红才问道:“殿下,她来这一趟只是为了结交您么?还是打听定远王爷的事?”
卫珉鹇看着她留下的茶水,语气淡淡的:“不论她是什么目的,人家都出手了,咱们也不能怕了。”
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南朝活了那么多年,直觉告诉她,聂韶光不是个简单的人,可又一时想不到她的目的是什么,这才应下邀约,探一探谢家的虚实,也顺便探一探聂韶光的虚实。
“殿下是觉得谢夫人不怀好意?”掐红问道,跺了跺脚:“他们北廷的人怎么都这样坏!”
“掐红。”卫珉鹇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掐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崇云王也是北廷人啊,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