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死柄木还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并肩作战,这欧尔麦特心情变得放松了一些,他真诚地说:“黑雾,转弧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都希望他能像普通人一样长大,以前我们都是这么做的……”
欧尔麦特神情变得更认真,“以后,希望大家也能继续像家人一样。”
像家人一样相处,不要做逾越规矩的事情。
黑雾垂着眼眸,客气地说:“欧尔麦特,为什么不听听死柄木的想法呢?”
“转弧还小,有些事情可能不是很明白,所以希望你能以照顾者的身份与他相处。”
以照顾者的身份,而不是其他什么身份。
黑雾没有说话,表示他并不接受。
欧尔麦特几乎是恳求地说:“黑雾,我们难道不是为了给死柄木弔正常的教育,才聚集在一起的么?”
这句话切中了黑雾的要害,他突然想起自己一开始只是很普通的“想要把小时候的死柄木照顾好”,后来逐渐变得贪婪,忘了初心,他感觉有些羞愧。
他眼眸波光潋滟,沉思片刻后终于说:“我明白了。”
……
死柄木睡得晚,不知道昨晚家里为了他展开家庭会议,早上比黑雾起得还早。
坐在床上晨光还很朦胧,风吹进来有点凉意,他突发奇想,光着脚轻轻走向黑雾的房间。
小心地拧开门把,白色的大床上黑雾正面躺着,死柄木从床边看他。
黑雾睡觉时没有多余的动作,双手交叠露在外面,连被子都没什么皱褶,看着黑雾这样一丝不苟的样子,死柄木很想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但是他总是游刃有余,在床上也是如此。
紫色的头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看起来十分温柔,死柄木想起长大之后已经很久没和黑雾一起睡觉了,黑雾身上总是很暖和。
死柄木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被子很快便肿起一个小土丘,蠕动到床中央,然后向两边拉平。
黑雾感觉肩膀一沉,张开眼睛看见死柄木正枕着自己睡觉,他心里一软,很想摸摸死柄木的头发。
手快碰到死柄木刘海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教育者”的身份,半垂着眼睛,轻手轻脚起了床,留着死柄木自己一个人睡回笼觉。
死柄木醒来发现黑雾没有在旁边自然是很不满意。
吃早饭的时候,死柄木和欧尔麦特坐隔壁,黑雾在对面,他神色淡淡,比以往还要沉默,死柄木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根本不看自己。
死柄木咬着面包,脸上暗含怒意。
平常自己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脸色黑雾就会嘘寒问暖,今天显得那么无情无义,死柄木还以为两人的感情有突破性的进展,黑雾应该更黏着自己才对,哼,渣男!
死柄木坏心眼地用脚尖去撩黑雾的裤腿,脚趾在黑雾的脚踝处打转,终于看到黑雾拿汤匙的手一顿,一丝不苟的脸上出现了慌乱的表情,耳尖有点发红。
“怎么了?”欧尔麦特问黑雾。
黑雾轻咳一声,平静地说:“没什么。”
又在演戏。
看着黑雾假装正经的样子死柄木更来劲了,他眯起眼睛,用脚去踢黑雾,却踢了个空,反而是有迷迷蒙蒙的气体拂过自己的皮肤。
这家伙!居然敢开传送门!
渣男!渣男!渣男!!!
死柄木内心不服,打算找黑雾问个清楚。
你莫不是想始乱终弃?
第67章 反杀
晚上, 黑雾走进房间的时候,嘭地一声,门居然自己关上了, 背后贴上来一个怀抱, 脖子侧面被人咬了一口。
他转身一看, 死柄木正踮着脚, 嘴唇红红的,像极了偷吃东西的猫, 黑雾看着便微笑了。
“为什么不理我?”死柄木不满地问道。
他本来想狠狠骂黑雾一顿的,所以才躲在门后等他回来,可是从后面看到黑雾露出来的后颈又觉得口干舌燥,可恶,居然公然把脖子露出来。
小心我标记你!
虽然想这么做, 但最终只是咬了咬脖子侧面,算是惩罚。
但是他很快就觉得这个惩罚不够, 因为黑雾居然对自己说:“死柄木,回去吧。”
“什么啊。”死柄木不满道。
黑雾低声说:“别在家里这样。”
“什么啊,”死柄木抓狂道,“你为什么一天一个态度, 你怎么那么难哄啊!”
“咦?”黑雾愣了一下, “我有吗?”
死柄木抓着黑雾的手腕,直接就问了:“黑雾!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好了!”
黑雾看着死柄木那盛着愤怒的眼睛,心里警铃大作,要是说“不是”的话就没办法和欧尔麦特交代了, 要是说“是”的话死柄木可能当场就给他挫骨扬灰了。
“这, 我……”黑雾支支吾吾。
“说啊!”死柄木越逼越急。
“死、死柄木……”
死柄木耐心值封顶,喝道:“说清楚!”
死柄木话音刚落, 客厅传来声响,黑雾立刻捂住死柄木的嘴。
死柄木看着黑雾如临大敌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他拿开黑雾的手,平静地问:“是因为欧尔麦特吗?”
“死柄木,”黑雾怕死柄木生气,低头望进他红得阴翳的眼睛,温和地说:“大家都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你。”
死柄木咬了咬下唇,低声问:“不能用我喜欢的方式吗?”
他想创造自己的行星,让所有人都按着他设定的轨迹运行。
但黑雾却摸着他的脸,用年长者的语气劝自己:“死柄木,有时候也需要去体谅别人的心意。”
“嘁,”死柄木失望地撇开黑雾的手,冷冰冰地说,“不用你替我说教。”
太无聊了。
一昧去体谅别人,结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样太无聊了。
我才不要像黑雾一样,总是压抑自己、勉强自己。
“黑雾,在你眼中,我是谁呢?”
“谁?”
死柄木盯着黑雾的眼睛,慢慢问:“我是需要教育和引导的志村小鬼,还是已经无可救药的死柄木弔?”
听到死柄木抛出久违的这个问题,黑雾有些慌乱,急急道:“死柄木…”“算了!”死柄木却烦躁地截断了他的话,“真没意思。”
他落下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为了维持摇摇欲坠的平衡感,死柄木可以在欧尔麦特面前当志村转弧,也可以在老师面前做死柄木弔。
但是唯独在黑雾面前,他觉得他可以尽兴地做自己,结果黑雾却还是要给自己套上特定的人生设定。
这样,很讨厌。
死柄木手插着口袋,路灯下他的影子一下子在前面,一下子又移到后面去,夜晚的街道偶尔有出租车和私家车驶过,轮胎磨过沥青路面的声音很快又远去,死柄木觉得自己像在流浪。
“算了,去找荼毘那家伙喝一杯吧。”
虽然那家伙时常搞不清状况,对话和动作都把自己当成女人一样,但是他会听自己说话这一点还是很值得表扬。
死柄木刚掏出手机打算给荼毘发信息,从后面被人撞了一下,手机也掉到地上。
“抱歉,抱歉,我撞到你了。”对方急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
死柄木虽然不爽,但是听到人家有好好好道歉,遂没作理,直接去捡手机。
弯腰捡手机的那一刻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死柄木摁着地面跪坐下来,身上立刻泛起一浪浪的酥软,一只皮鞋走进他的视野,就着他的手踩了上去,左右磨蹍着,皮鞋的主人问:“不疼吧?”嘲讽的声音里哪里还带有醉意。
身上的神经很迟钝,由皮鞋碾着手背的感觉疼痛感并不真切,但这不影响死柄木想揍飞对方。
他生气地抬起头,一张极其滑稽的脸映入眼帘,死柄木差点被逗笑了,对方目测还很年轻,但是脸上有不少紫红色的疤痕,好像脸皮之上覆盖着另一张脸皮。
对方凶狠又得意,在那张脸上更显得不伦不类,“你一定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吧?小英雄。”他特意强调了小英雄三个字。
“你谁?”
然而死柄木完全不记得。
“……”对方面目更加狰狞,“你不记得我了吗!混蛋!”
死柄木的目光透露出他的不感兴趣。
“我就是那个被冰在墙上的人,两星期前我们才见过面啊混蛋!”他捋起衬衫袖子,露出手臂上通红的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