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莫急,并不是出了什么事。”秦斌将乔越扶到轮椅上,乔越却是急得鞋未穿衣未披,就这么急急转动椅轮往屋外方向去,根本不听秦斌讲,“要见我的相亲们在何处?”
他的心里,似乎只有百姓相亲,而没有他自己。
“就在府衙门外,只是——”看着急忙的乔越,秦斌只觉温含玉的眼刀能剔了他,一刻也不敢在她眼前多留,赶紧跟上乔越。
温含玉则是将乔越的衣衫斗篷一把抓在手里,大步跟上后将它们扔到了乔越身上,沉声道:“赶紧给我穿上。”
府衙不大,从后院到前堂,乔越将将披好衣衫及斗篷。
而才及前堂,乔越便听到了外边百姓的吵嚷声,自当以为是生了什么大事,只让秦斌再走快些。
当秦斌堪堪推着他从照壁后走出来时,便已有眼尖的百姓瞧见他,不由大喜大声道:“王爷出来了王爷出来!”
不是哭喊声,也不是乞求声,更不是骂他们无能的绝望声,而是激动的欢喜的声音。
乔越不免怔住。
只见前边有人当即挤上前来,在乔越面前就是双腿一屈,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感激道:“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多谢王爷救了我爹娘!”
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黝黑汉子,他不仅是在乔越面前跪下,更是朝他咚咚咚磕下三记响头,再抬头时,热泪盈眶。
“感谢王爷救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感谢王爷救了我的妻子!”
“感谢王爷救了我们,救了整个长宁县!”
……
饱含感激与热泪的话此起彼伏,乔越却是深深怔住了,他一时间难以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只觉自己心潮澎湃,无法平静。
这是……
就在这时,有一位满脸褶子、背部已经完全佝偻、寸步难行的枯瘦老人一边拄着拐杖一边在一个七八岁男孩的搀扶下艰难地从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小道中朝乔越走来,将要走到乔越面前时,老人忽地将手中拐杖一扔,对着乔越便是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却又万分恭敬。
只见他枯槁且颤抖的双手贴在地上,极为艰难又极为艰辛地给乔越磕下三记响头,颤声道:“草民无儿无女,膝下只有小毛儿一个孙子,要是大人,小毛儿他就……”
说到这儿,老人似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后怕与感激,已然老泪纵横,哭道:“草民叩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在他身旁的小男孩也学着老人的模样,朝乔越跪了下来,咚咚咚直磕三记响头,稚气却大声道:“草民叩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他正是年幼时,或许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大恩大德,只是在他祖父的教导下跟着做跟着念而已,可在场的乡亲们,却都能对这位老人所言的大恩大德感同身受。
老人身旁的乡亲纷纷朝乔越跪下。
在后边的人,也都一并跪下。
一时之间,这围在府衙前的所有长宁百姓全都面对着乔越跪下了身!
秦斌及所有衙役为之震撼,那些跟在乔越身后也出得府衙来的医官们亦然。
温含玉站在乔越身后,看着眼前齐齐跪下的长宁百姓,心里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她说不清也道不明,她只明白其中一种感觉,那就是——
高兴。
与此同时,只见她抬手至乔越后脑处,将他遮住双眼系在脑袋后的布条解开。
即便天色即将暗下,眼睛在黑暗中存在太久,这乍一接触到光,乔越还是觉得有些刺目,不由抬起手轻遮在眼前。
却也在这一瞬间,乔越遮在眼前的手陡然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将手从眼前拿开,震惊地看着面前由朦胧渐为清晰的黑压压跪了一地的长宁百姓。
只见他们不约而同朝他躬下身,恭敬地磕头再磕头,感激涕零道:“感谢王爷大人救了我们!救了长宁县!”
“感谢王爷大人和医官大人们救了我们!”
“感谢王爷大人和医官大人们救了长宁县!”
“王爷大人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发自内心的深深感激之情,仿佛响彻天地,让所有当初没有选择离开的医官们热泪盈眶。
亦震撼了乔越的心。
可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救了长宁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阮阮,在他睡着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他的眼睛……
乔越心中的震惊以及震撼无以复加。
看着发怔的乔越,像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似的,站在他身后的温含玉微微躬下身,用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救他们的不是我,是阿越,若不是阿越,我不会到这儿来,若不是阿越想,我也不会救他们,所有这是阿越你当受的也受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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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脸作者:眼睛复明了,离站起来还远吗?
哦呵呵~
第081章 乔越复明!2(2更)
她温含玉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好人,只是个会杀人的恶人,所以她从没有想过要救人,就算在看到这些长宁百姓痛苦悲伤绝望时,她也没有想过要伸手救他们一把。
若不是阿越想救他们,就算这长宁县百姓死得一个都不剩时,她都不会动一动救人的念头。
所以,救他们的,不是她,而是阿越。
“解药已经都让他们所有染病的没染病的服下了,来到这儿的,都是没有染病以及热病已经退了的人。”
热病能退,病症便已好了一半,剩下的不再难治,等同与已经活了过来,不再去往鬼门关,所以他们才会不约而同拥来求见他,感谢他。
而百姓之所以认定是乔越救了他们,是温含玉之意,在乔越睡去的这短短两天一夜里,她与众医官及所有府衙中人道,长宁县能够活下去,不是因为她的药方,而是因为乔越的决意以及——
善意。
而她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在百姓面前露过面。
乔越震惊得一时间忘了思考,也忘了让百姓们起身。
但见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女娃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来,走到乔越面前来。
她怀里抱着一只纸糊灯笼,到得乔越面前来时,她将抱在怀里的灯笼高高举起,递给他,奶声奶气道:“叔叔,今天是上元节,这是阿娘给小圆儿做的灯笼,送给叔叔。”
“叔叔,阿娘还要小圆儿和叔叔说,说对不起,说她那天不该骂叔叔无能,不该骂叔叔什么都没有做,让叔叔原谅她。”
人群之中,一直看着小圆儿的一名妇人此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面上满是深深的惭愧之色。
“谢谢你。”乔越接过小圆儿递给他的灯笼,笑得温柔,眸中亦隐隐含着泪。
百姓安康本就是他所求,又何须言谢?
“叔叔,今天是上元节,叔叔和小圆儿还有阿娘还有大家一起过节好不好?”小圆儿伸出小小的手,抓上乔越的手指,轻轻晃了晃,退热之后仍带着虚弱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就在此时,人群里忽地爆发出兴奋的声音来。
“王爷大人,和我们一块儿过节吧!”
“王爷大人!和大家伙儿一块儿过节吧!”
“各位大人们!和大家伙儿一块儿过节吧!”
……
恍惚之间,乔越觉得他看见了那些无数次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阿执,今天是十五,和兄弟们一起过节吧!’
‘将军,今天是十五,和大家伙儿一块儿过节吧!’
‘将军,阿开大哥教咱们糊灯笼,将军要不要和大家伙一块糊?’
“好。”乔越手捧着小圆儿送给他的灯笼,点点头,再点点头,声音发颤,“好。”
可他仅是应声,却手捧着灯笼久久不动。
秦斌看出他有点不对劲,忙笑着对乡亲们道:“乡亲们今儿个都在这儿等了一天,都还没有过节的准备,这会儿快都回去准备准备,才好和王爷一块儿过节啊不是?”
“就……”秦斌想了想,马上有了主意,笑着大声建议道,“乡亲们大多都今儿个才退了热病了,身子也都还虚,也不消太忙活什么,就每个人家烧上一两个菜,然后搬上桌椅板凳到这儿来,这儿空地大,到时咱就在这儿和王爷还有各位医官大人们一块儿过节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