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辰不语。
玉芝紧张不安地看他。
薛清辰这才对她温温一笑,“玉芝姑娘无需担心。”
他到兰川城,哪里需要什么办法,只要他的人往城门前一战,城门都会为他打开。
不管如今这城是大哥镇守还是荣亲王坐拥,他要进城,都不会有阻碍。
阿黎姑娘总说这梅良兄弟蠢,看来,梅良兄弟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这兰川城,羌国夺来于羌国而言自是好事,若能善待城中百姓,百姓不会不心甘情愿臣服在羌国脚下。
然而呢?
罢,罢,羌国上下如此,他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又能如何?
日落时分,打了一路盹儿的阿黎忽然猛地一个点头,醒了过来。
她揉揉酸涩的眼看着不远处城池隐隐约约的轮廓,忽然就清醒了过来,高兴道:“兰川城到了!”
*
暗沉的夜色之中,一支队伍正在悄声无息地往西边方向行进。
夜色的掩盖之下,谁也不知道有这样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正在移动。
快速地移动,借着夜色奔跑。
轻便的着装让往日里一直负重训练的他们跑起来就像一匹匹动作迅速的狼,任何人见着,都绝不敢小觑。
快速整齐又安静的行进可见这是一支训练极为有素的军队。
“戾——!”尖锐的鹰叫声划破暗夜的静寂,一只羽毛花灰的鹰振翅飞与队伍上空,一阵斛旋之后忽朝着某一个方向俯冲而下。
温含玉是第二次见到这只鹰。
第一次是在她刚到漠谷好几天后,乔越同她到山泉中洗澡的时候。
与上一次一样,这只看似桀骜不驯的鹰一阵强势的俯冲后在乔越面前忽然就停住了动作,直在他面前扑棱着翅膀,既没有落下,也没有飞走。
只见乔越把手臂一抬,那只鹰便落到了他手臂上来。
温含玉觉得,这鹰前边俯冲时有多迅猛,它这会儿就有多乖巧,乖巧得就像一只鸡。
因为它还在轻轻啄乔越的手背。
上次见到它时,它腿上绑着一支小铜管,但这一次,它腿上什么都没有,就连一根做记号的绳子都没有。
又不是自家豢养的鹰犬,没有携带有用的消息,出现是为了什么?
温含玉不解,是以问与她并驾齐驱的乔越道:“阿越,这只肥鹰这次没带信儿?”
肥鹰?
乔越微微一愣,再看看停在自己手臂上正在用尖尖的喙轻轻啄自己手背的鹰,觉得它好像确实有些肥,不由笑了,道:“小花确实是比原来胖了点儿,可能是逮到的食物太多了。”
温含玉自然知道“小花”就是这只肥鹰,上回他跟她说过,说这是天独山上他和梅良的好伙伴,虽不是他们养的,却与他们好得很。
否则桀骜不驯的苍穹之主怎会愿意为他们传递书信?
“它是把信弄丢了?”温含玉又看了看小花的腿,确定上边什么都没系着。
“不是。”乔越抚抚小灰背上的羽毛,“本来它就没有带任何东西。”
“那它来干什么?”温含玉拧眉,“难道还能给你传口信?”
“自然不能。”乔越抚了抚小花后将手臂往高处一抬,小花将翅膀一展,重新飞向了苍穹,“小师叔什么信儿都没有来,但是小花来了,那便是说小师叔那边已经妥当了。”
温含玉点点头,“兵不血刃便能夺回兰川城自然是上上之策,不过梅良那性子,阿越你当真放心?”
这话若是在别人嘴里,在乔越面前道出来必然有所迟疑,但在温含玉这儿,一丁点的停顿都没有。
就事论事,于她而言根本无需拐弯抹角。
她在感情之事上虽然迟钝,但在其余事情上,只要她愿意去想,向来都不存在想不明白的。
夺回兰川城是大事,自是不能马虎儿戏。
可她看梅良就是儿戏。
乔越却是笃定:“阮阮只管放心,小师叔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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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呵呵~今天一更的时间有点扭曲啊,我去洗洗睡了,白天上班会忙一天,所以二更还是要到晚上下班回家之后了。
第230章 荣亲王(2更)
羌国无人知晓荣亲王的来历,只知道他是羌国帝君南门川还是年少时候微服出巡带回来的男子,曾经不畏人言养在东宫,登帝之后更是堂而皇之地将他封为荣亲王,莫说朝臣死谏反对,便是南门川的后宫都对其嫉恨不已。
明明是一个男人,偏能占尽帝王宠爱,甚至二十年不衰!
南门川将荣亲王带回东宫是二十余年前的事情,那一年,南门川不过十四岁的少年而已。
后宫之中,纵是膝下有儿有女也不会得丈夫宠爱长久不衰,更何况是一个男人?
即便人人都知南门川骄奢淫逸更是有龙阳之好,不过一个路上捡回来的比他自己年长十余岁的普通男人而已,一时兴起过了便就过了,可谁人也想不到,这个男人不仅圣宠不衰,更是被登帝之后的南门川捧上了光明正大的位置!
这如何让忠心于南门一族的朝臣们接受得了?这如何能让后宫的女人们不嫉恨?
然,南门川非但没有任何顾忌,反是不顾众意处斩了几位死谏的朝臣,亦将那些敢嚼舌根的后宫妃嫔打入冷宫!
人人都道,这新帝是爱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爱到了骨子里。
可这荣亲王究竟是何人,没有一人知道,便是他姓甚名谁,也无人知道。
见过荣亲王的人无不在想他究竟给南门川灌了什么迷药,以致他能荣宠二十余年不衰?
没见过荣亲王的人则是无不在猜想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一个年纪几乎同比先帝的男人能将南门川迷得神魂颠倒。
但凡知晓荣亲王这个人存在的羌国人,无不骂他。
只有方超知道,他与外边传言的种种,并不一样。
方超是太监,也是荣亲王的贴身护卫。
准确来说,他原本是护卫,太监这个身份,是南门川将他安排在荣亲王身边后才有的。
只为防止他这日夜伺候在荣亲王身旁会与荣亲王发生出些什么事情来。
初时,他对荣亲王恨之入骨,恨不得无数次想要拔刀杀了他。
荣亲王也知道方超恨不得杀了他,若非他家人的命被捏在南门川手中,他怕是早就一刀将荣亲王给了结了。
而当他对荣亲王的恨意已经达到了就算全家一起去死他也非要杀了他不可的地步时,他终于还是动手了。
但他非但没有得手,反是险些让南门川知晓此事。
是险被他要了性命的荣亲王为他瞒住了事情,保住了他的性命,也保住了他全家人的性命。
从那之后,虽仍不是心甘情愿伺候荣亲王,但他心里的那股子仇恨却已放下。
放下了仇恨,方超才慢慢发现,被世人鄙夷的南门川男宠荣亲王与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如今,是他在荣亲王身旁伺候的第十八年。
十八年岁月,方超已从当初血气方刚的十八岁青年变成了眼角已然生了皱纹的而立之人。
岁月的痕迹在他面上如刀刻,然在荣亲王面上身上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如今的荣亲王,一如十八年前方超初见他时那般,一如南门川将他带回东宫时那般模样。
“妖人”,是羌国朝臣乃至百姓对他的称呼。
数十年如一日的模样,如何能不让人觉得妖异?
可即便如此,羌国之内谁人也奈何不了他。
谁人若敢动这荣亲王,依南门川的性子以及对他的宠爱程度,哪怕将整个羌国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放过这敢动荣亲王的人。
一人被杀事小,举族连坐事大,没有人敢拿全族人的性命来做赌注。
哪怕已经在荣亲王身旁伺候的十八年且早已放下对他的仇恨的方超至今仍旧想不明白南门川究竟是迷恋荣亲王什么,毕竟荣亲王除了这诡异的十年如一日不变的容貌之外,再没有任何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特点,更没有能让人二十余年钟爱如初的容貌。
倾国倾城的年轻女人尚且迷不住南门川,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如何能牢牢锁住南门川的心?
这是所有人无论如何想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方超已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荣亲王此刻在下棋。
一盘只有他自己却没有对手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