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眼角抽抽,“那你刚才啥不留个活口来问!?”
这种情况,不都是要留一个活口来问出背后主使吗?她一路来听那些说书的都是这么说的。
“没有必要。”梅良毫不在意。
梅良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只见他站起身走到已死的胖子身旁,别开了他胸前衣裳,露出了他的胸膛来。
阿黎很是好奇,便也跟了过来。
在胖子的胸膛上,一朵梅花画在他的皮肤上。
不,不是画在他的皮肤上,而是绘在他的皮肉里,除了剜掉那一块肉,否则绝不可能将那朵梅花从他皮肤上洗掉。
那是一朵黑色的梅花。
阿黎盯着胖子胸膛上的黑色梅花,诧异道:“这是……梅花?”
梅花不是白的红的才漂亮吗?为什么要画成黑色的?
难道这是……什么标记?
这般一想,阿黎当即走到剩下四人的身旁,挨个别开他们胸前的衣衫。
只见他的胸膛上都与那胖子一样,绘着同样的黑色梅花。
阿黎不由又问道:“这梅花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梅良不答,而是站起身回到他方才坐着的那个地方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喝酒。
“不说就不说,哼,谁稀罕听你说!”阿黎瞪他一眼,不服气地哼哼声,到仍旧没有任何动静的燃着灯的屋前来回踱步。
过了小会儿,本就不是安静性子的她又走到了梅良身边,看着又喝得醉醺醺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他,又是好奇道:“没想到你这么又脏又臭又丑的,剑法很了得。”
梅良无动于衷。
阿黎不在意,又问:“你不是说你们师门有训,不能打女人,那你为什么杀了她们?”
阿黎指的是那个绣花的老妪以及那个风情万种的妇人。
梅良挠了挠头,好像在想阿黎问的问题似的,然后回道:“好女人不能打,坏女人不在师门祖训里。”
那两个女人想要取小乔性命,那就是坏女人。
坏女人随便打,打死都没关系。
阿黎则是眨巴眨巴眼,“那意思是我是好女人咯?”
梅良放下手中酒坛,看向阿黎,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是。”
“为啥你会这么认为?”阿黎紧追着问,眸中闪动着欢喜。
“没有为什么。”梅良又想了想,“直觉。”
“嘻——”听梅良的回答,阿黎忽地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露出了她整洁的贝齿,只见她昂起秀气的下颔,得意道,“算你有眼光。”
梅良抱起酒坛又要继续喝酒,却在这时被阿黎按住了酒坛。
他不解地看她,只听她语气认真道:“把你下巴伸出来。”
“干什么?”梅良问。
“刚刚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捏了你的下巴,你不觉得恶心吗?我好心,给你擦擦。”
“哦。”是挺恶心的,那个女人身上可是擦了屎的。
于是,梅良老老实实地任阿黎给他擦下颔。
阿黎直将他的下巴搓得红通通快秃噜皮了才收回手。
她收回手时抬头看了一眼将亮未亮灰蒙蒙的天宇,眉开眼笑道:“喂,死八碗,天快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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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小师叔就是这么牛逼。
第112章 乔越的记忆(2更))
乔越一直觉得他们的母妃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人心魄,那仿佛就是母妃与生俱来的“力量”,能让人因她喜而喜,为她忧而忧。
父皇常到雪柔宫,陪母妃下棋,听母妃抚琴,所有人都道,母妃是父皇最爱的女人。
乔越也是如此觉得,否则他不会常到雪柔宫来。
爱屋及乌,所以在父皇的一众儿女中,父皇对他与阿陌也颇为偏疼。
也因为父皇对母妃偏爱的缘故,即便母妃从不与任何人争抢圣宠,在那深深的皇宫之中,也还是会有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麻烦甚至是危险出现在雪柔宫,出现在母妃身旁,甚至是出现在他与阿陌身上。
可他却从未见母妃向父皇禀告过一声,哪怕是皇后娘娘到雪柔宫来说尽各种难听的话甚至是动手打母妃,母妃在父皇面前也不曾怨过一句哭过一声,甚至在父皇问起的时候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磕碰到的。
他唯一一次见到母妃在父皇面前落泪是寒冬里他不知被谁人推到了冰冷的太湖里冻得感染了风寒险些丢了性命的时候,那一年,他五岁。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对任何人、即便是他这个儿子都不温不热的母妃抱着他哭得两眼红肿。
自那时候起,皇后更将母妃与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生怕父皇会因为对母妃的偏爱而废太子以立他为储君。
而不论父皇心中有无这般想法,人言始终可畏,所以他选择离开皇宫离开长平城,去危险的天独山,去荒凉贫瘠的西疆。
他从未想过那个位置,他更不想阿陌因他而受到任何危险及伤害。
阿陌是他最疼爱也最宝贝的弟弟,是他看着从一个小小的小人儿一点点长大的弟弟,无论何时,他都要保护阿陌,就算他死,他也要护着阿陌生。
乔陌生在寒冬,生在乔越被推进太湖险些丧命的那个寒冬,生在大雪纷飞的冬夜。
那个夜晚,是乔越陪在他们母妃的身旁,等着乔陌降生,也是年仅五岁的他,从始至终在他们母妃身旁握着她的手,用小小的手不断为她擦掉她面上的汗水,趴在她耳边安慰她“母妃不疼”。
乔陌生下来的时候,除了产婆之外,第一个抱他的人不是乔稷,也不是他们的母妃,而是乔越。
小小的乔越抱着小小的乔陌,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他们母妃枕边,既不嫌才出生皱巴巴的乔陌丑,更不嫌他脏,反是在他丁点大的脸颊上极为小心地亲一口,笑得开心至极。
只是,自乔陌出生后,本就安静不多言更不爱笑的母妃更安静了,对乔陌这个小儿子的到来,她没有一丝欢喜,她很少抱乔陌,乔越的记忆里,她似乎从未对乔陌笑过。
生了乔陌之后,她的眉目间就总是有哀愁,或轻或重,总是化不开。
从前母妃偶尔会让他像寻常百姓那般唤她一声“阿娘”,在她生了乔陌后她再也没有叫他再唤她一声“阿娘”。
乔越至今尤清楚地记得,七岁的他抱着堪堪两岁的乔陌到母妃面前时,母妃非但没有抱一抱朝她张开双臂的乔陌,反是将他们用力推开。
他被母妃推得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乔陌也跟着他一齐跌到地上,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母妃非但没有抱起摔在地上的小小乔陌,反是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是他这个做兄长将乔陌抱起,温柔且耐心地哄着他。
一直一直以来,陪伴在乔陌身旁的,就是乔越。
乔越不知他们的母妃为何不喜欢乔陌,就像他不知她为何总是郁郁寡欢一样。
也正因乔陌几乎未能得到过母妃的爱的缘故,从小到大,乔越都将自己能给的最好的给乔陌,是真正地将这个仅年幼他五岁的弟弟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
乔越第一次感觉到他们的母妃其实心中也是爱着乔陌的时候,是在她临终之前时。
她让身为兄长的他保护乔陌。
若心中对乔陌无爱,她又怎会这般叮嘱他。
‘阿执,我的好孩子,阿娘对不起你,阿娘爱你。’
*
苍莽的天独山每一寸地方都蛰伏着看不见的危险,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乔越在天独山上不知哭过多少回,然他每哭一回,就被他的师父狠狠地打上一回。
哪怕他已经浑身是伤,师父下手也绝不会轻。
他已不知多少次觉得自己要把命留在天独山上了,但他不知多少次在夺命的危险中活了下来。
即便遍体鳞伤,他也还是活了下来。
只有活着,一切才会有希望,只有活着,才能变不可能为可能。
他在天独山上学会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不管是武功心法兵法诡道,还是处世为人,无一不是师父倾囊相授。
若无师父,他如今只怕还是在长平城里,做一个毫无作为的皇家子。
若无小师叔,他永远不知道男儿生来这世上是可以像鹰鷲那般自由的。
‘死小子,生为男儿就应该顶天立地,跪着活不是苟且偷生,是为了能够再一次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