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停车!我要下去!”
眼看如今镖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云遥终于忍不住猛敲车厢,不待停稳便跳下车来。
景驰也下了车马,先去后面的箱子中寻找藏匿其中的景莹。
方天恺从队首殷切赶来,“云遥姑娘,出什么事了?”
云遥焦急万分,嗓门也不免大了些,“出什么事了?我要回去救人!”
方天恺却面露难色,明明心中有十分成算,如今面对着云遥的怒视却一个理由也说不出,只是支支吾吾道:“对不起,镖队必须在年前赶到蒲州,如今时间紧急,这不是、不是骗魏均的……”
云遥的脸色更黑了,“方天恺,想不到你是这样自私之人,我看错你了!”
这时,景驰带着睡了一日昏昏沉沉的景莹走来,劝说道:“镖队继续赶路,才是上策。”
云遥又转而瞪了他一眼,怒火烧上了头顶。
“姑娘先冷静想想,明姑娘并不是魏均要找的人,她也没有他要的东西。那些兵卒来路不明,不敢大张旗鼓胡乱抓人,顶多扣留一阵,最终定会放人的。尤其是,明姑娘还机智扮作那番模样,魏均会以为扣留她才是真正的麻烦。”
见云遥低下头沉思,景驰又继续道:“山路难行,好不容易走上了官道,便不该回头。否则明姑娘一番苦心与牺牲,不是全都白费?”
云遥冷笑一声,抬头道:“什么苦心与牺牲,谁说阿娪要牺牲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他们谁都可以讲这些道理,偏偏你景公子不行!若不是阿娪好心要帮你,如今又怎会独自一人被扣在客栈里?你说得倒轻巧,迟早会放人,谁知道这迟早之前会发生什么?!”云遥将一腔恼火悉数向景驰发作,方天恺几次想要阻拦都无从下手。
镖队中人闻言纷纷望向此处,仿佛在公堂外围观着被控诉的负心汉。景驰被逼得接连退了两步,丰神俊朗中也透露出一丝窘迫。
他只是先陈利弊,又没说就此不管了……
正在此时,景莹揉了揉尚且惺忪的眼睛,也牵着他的袖口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哥哥,你别这么绝情,就帮帮明姐姐吗……”
罢了,罢了!
景驰反问云遥:“你一定要我今夜就救明娪出来?”
“当然了,不过……你行吗?”云遥上下打量他,目光鄙夷。
景驰不理,转向方天恺,“你的镖队定要继续去西安再去蒲州?”
“是的,景公子。”
“至于你……”景驰又俯身看向妹妹,“你既不能再回云石,也不能自理……只会添乱!”
平白无故被说了一顿的景莹无辜委屈。
夜幕降临后,云石镇中依旧一片寂静。
尤其是客栈中还来了那么樽瘟神。
但瘟神也有忌惮,明娪白日里被原封不动送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外有人严密看守,魏均自己却没来审问。
这是想先让她这个弱女子先自乱阵脚,崩溃心理防线?
明娪在屋中又踱了两圈步,她可没有这等耐心。
骤然推开房门,两柄钢刀就这么明晃晃的闪耀她的双眼。
她赶忙用衣袖掩面,柔柔弱弱的,声音中带着勉强与不情愿,“两位将军大人,小女子愿意向魏将军坦诚一切,只是不知魏将军何时有空见我?”
门口那两个兵卒仅听声音便已经心中一软,对视一眼,这是要招了?
“你去知会主公,我守在这里。”
明娪赶忙一挥手,央告道:“哎,魏将军定然忙碌,但还请将军帮忙,定要今夜请他来,否则……我便不说了!”
两个兵卒面上俱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这样活色生香一个美人,点名要魏均深夜探访,真是够他消受的。
她不管这些,转身关门,一颗心怦怦的跳。
举起妆镜,她又练习般展露了一番顾盼神飞的笑意,再用随身带着的妆粉扑了两下,轻而易举的恢复了自信。
原来眉飞色舞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现在便已经觉得眼皮快要抽筋,一会还要变本加厉的应对魏均。
怎么说呢,如今她兵行险着,赌得就是这些鹰犬爪牙急切寻找遗诏,没有时间与她痴缠,便速速将她赶走,否则……
她不敢细想了。
整理好妆面,重涂了厚厚一层正红口脂,她前后照镜,又觉得那几朵通草小花配不上自己艳丽的妆容,赶忙取出一对细金簪。
一面往头上拾掇,她一面自嘲般想着,决不能让第二个京城人士知道她在这里的模样,否则于她的名声真是雪上加霜,再也洗不清了。
金簪还没插好,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又被合上了。
“听说姑娘想要见我。说吧,东西在哪?”
烛光灯影中,坐在桌旁的女子背影窈窕,转过身来,也是一副极尽妍丽的红妆面庞。
回想起今日此女在镖队离开前一番离奇嘱托,魏均堂堂七尺武人,不免也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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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除夕(一)
“说吧,东西在哪?”
那女子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眉头微皱的来回歪了歪头,仿佛一只听得懂人话的灵犬。
“姑娘是受何人所托藏匿于此?”
明娪眨了眨眼睛,方才扑的大量妆粉从睫毛上落下,在眼前掀起两团小小的沙尘暴。
她还不小心吸入了鼻中,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更像狗了……魏均的眉头简直要拧成云石镇周围最高峰。
“姑娘姓名?”
明娪思索片刻,这个问题她可以编……答出来,“我姓……吴。”
“吴姑娘?你可知……”
“将军问了人家,可人家还不知道您呢。”魏均的询问再一次被打断了,他不禁紧紧握住了刀,平息怒火。
“吴姑娘已知我名姓。”
“可我不知您是哪里的总兵?将军?还是千户百户?”她挺直了腰板,探究欲颇浓,就差在脸上写上“名利”二字了。
魏均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从身后抽出了刀,恶狠狠拍在她面前,着实吓人一跳。
“是我在讯问你还是你讯问我?!”
明娪目中含泪,瑟缩中伸手,“您请问。”
“你是京城人?”
“正是。”
“家中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
“来云石镇做什么?”
“……”她咬唇,为难半晌,才道,“不过是多结识了几家公子,便被阿爹赶出家门,送来这穷乡僻壤锻炼心性了……”
“谁送你来的?”
“家中仆妇。”
“人呢?”
“半路走丢了。”
“你的过所呢?”
“也半路丢了。”
“……”
“……”
明娪见魏均那面皮已经被怒火憋成绛紫色,小心翼翼的探身上前,“我估摸着就是丢在守备公子家了,将军大人是来抓贼人为民除害的,能顺便去帮我找找过所么?”
“住口!”魏均怒发冲冠,仿佛冰块被丢进了热油锅一般炸裂。
“诏书在哪里?!”
明娪心中一懔,终于确认他是来找诏书的了。
“诏书?那不是天子的东西吗?小女子虽然识得不少达官显贵,可也没见过天家的物件呀……”她又小心翼翼的凑近,“要不待小女子回京,再帮您问问?要不到真的,也可以伪造一份嘛……”
“胡闹!”
眼见这女子一步步欺身上前,联系起她白日里所说,还有如今所说,魏均气得发抖,抬手便将她推向地面。
明娪心下得意,赶忙一番动作,她摔倒的姿势也一定要很好看!
却不想,她那一丝目露的精光却被魏均恰巧捕捉到了。
魏均灵光一现。
此女看上去不该是这样的蠢人,生得好看,本也不须如此急功近利的倒贴。
难道她在此胡搅蛮缠,就是为了他真正要找的人逃走而拖延时间?
见魏均目露凶光,明娪心中一沉。
他更是将她这停顿当作了调虎离山的证据,此时目眦欲裂,恶狠狠一把便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起来。
“说!遗诏在镖队里,是不是?”
她惊叫一声,奋力挣扎,也不管有人没人,大声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