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提是,他们要按照原定的行程走啊……如今景驰手臂受伤,郎中叮嘱过,至少也要休养个十天半月,怎能忍受马上颠簸呢……
虽然他们都不愿意承认,但目下的状况似乎真的已经超出他们能力范围了。
“阿娪妹妹,汤都洒了。”景驰见她发呆,出声提醒。
她因思虑被打断而皱眉,放下了空空的汤匙,残暴的丢他一方锦帕,让他自己拭面。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告辞。”她自己还饿着呢。
景驰却讶然道:“明姑娘就这么走了么?”
“又有何事?”
景驰又举起他那受伤的手臂,心安理得道,“你瞧,我这衣袖也被剪了,右手也不能动,是不是该帮我更衣擦身……”
“景家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她闻言,笑眯眯的走了回来,凑近他的耳畔留下一条重要信息,“蒲州临行之前,云遥已经教授了我一套拳法,如今还没找到机会演练呢……”
景驰遥想云遥挥拳镇恶的英姿,顿时也就收起了打趣之心,安静又乖巧。
明娪满意得笑意更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大方模样,“不过你放心,到底是为我受的伤。你养伤的这些日子,我们一应食宿,就由我全包了!”
“咳,明姑娘真是讲义气。”
她话已说完,便出门招呼景莹。
“莹儿,跟我来。”
“哦!”
景驰不禁竖起耳朵,想知道她又要去作甚。
“掌柜的!我有话同你商量。”夜色已深,楼下大堂中没几个客人,明娪的声音清晰传到楼上。
“我家哥哥在你客栈门前投宿时遇刺受伤,你待如何?”
“姑娘,这、这与小店无关啊……”
“我不管,你说无关我便信么?!”
“这样好不好,您的投宿费用,小的给您折半如何?”
“嗯……我想想,成交!”
景驰苦笑摇头,不愧是明娪啊。
是夜,明娪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她一人走到了一座光怪陆离的宫殿,殿中有一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等候她。
“不知姑娘要治什么病?”
原来是个郎中?
顺理成章的,她便答道:“相思病。”
老头捋一捋自己长如白练的胡须,沉吟片刻,问道:“治相思病的药有两种,一种治对全天下男人的相思病,另一种专治对景家公子的,姑娘要哪一种?”
“……为何还有这样的分别!?”
“前者一钱,后者十两黄金。”
……
她当场掀了老郎中的案桌,扯着老头的胡子便发起火来。
然后便被气醒了。
随后便是半夜的辗转反侧,害得她转天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莹儿已经不在房间内,隔壁也是空的,明娪便赶忙梳洗过后下楼来寻。
“哥哥真棒,再吃一口,啊……”
还在楼梯转角,她便已经瞧见了景莹正在极为耐心的喂景驰喝粥,一派兄妹情深的模样。
只是景驰比较尴尬,四周尚有不少人在,他一个成年男子,被一个九岁小孩像对待婴儿一般呵护着,简直……
他勉强又吃了一口,沉声道:“莹儿,多谢你,但是哥哥已经饱了。”
“可是我还没喂够呢……”
景驰汗颜,景莹这是把自己当成她的娃娃了,玩过家家呢?
正低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便听见景莹脆生生的道:“明姐姐!”
他抬头,便对上了她的目光,却又两相躲闪开来。
自从昨夜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面对景驰,她似乎更不能如常了。
这该怎么办?
“你,你的伤如何了?”她问的这是什么蠢问题,才过了一夜,能怎样?
景驰却是答道:“还好,比昨日疼得轻了些。”
她快速点了点头,坐下身来,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是闷头进食。
一抬头,景莹和景驰四只眼睛就这么直直望着她。
“你们这样,我怎么吃?”她勉强咽下了口中糖饼,哭笑不得。
景莹尚未玩够,满怀期待的问道:“明姐姐,我可以喂你吗?”
“什、什么?”
“别理她。”
“哦……”
“哼!哥哥就知道向着明姐姐!”
这一桌三位客人间气氛微妙,幸好下一刻便被一声清亮又高亢的呼唤打断。
“妹妹,你教我一通好找!”
“砰”的一声,一个竹筒被丢在了他们桌上,幸好没砸碎碟碗。
这不正是昨日被偷走的,明娪的宝贝画筒吗?!
“听说妹妹丢了东西,喏,快看看,是这不是?”
景驰抬头望向那将画筒还回之人,不由皱眉。
翠绿的锦缎飞鱼衫与朱红的画裙,略施粉黛的面孔白皙又秀丽,乌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还簪了一朵蔷薇,哪里像个男子,连最招摇的女子也不会这样穿着啊……
他本还在想,记得明家还有一位公子,方才此人唤明娪“妹妹”,难道他竟是她兄长?
明娪见到此人,却是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笑得灿烂,“秀秀,你怎么在绛州?你帮我寻回了画?你简直是我的大救星!”
看来这人不是明家公子,想来明大人也不会准允自己的儿子
景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秀秀……
他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家那位京城闻名的公子,明娪的第二段未成之姻缘,曲秀?
才出现片刻,便已经成了寻回画的救星。
有什么了不起?明明为捉贼受伤的是他景驰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累,大约是视力下降了,每次一坐到电脑前就会不自觉的坐成一个不健康的姿势,然后就会腰酸背痛……
码字常常找不到感觉强行写一通,工作上也是问题不断的样子
不是在求安慰,但是
如果我这个小透明略微歇一歇,应该没人会在意吧?
第22章 绛州(三)
自从曲秀送回了画筒,不过片刻时间,景驰在明娪那里所受的优待似乎都消失了。
如今她一心与那位妖娆无匹的曲公子寒暄,将景驰忘在脑后。
“你怎么来绛州了?”
曲秀倒也不客气,直接一扭腰坐在了明娪身边的条凳上,以广袖扇起一股香风来。
“嗨,这还不是因为京城中那起子讨厌的乱臣贼子吗!”曲秀先是狠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这桌上摆着的几样吃食,一脸嫌弃。
挥一挥手,候在客栈外的数个侍女小厮鱼贯而入,摆杯的摆杯,上点心的上点心,倒茶的倒茶,堂上其余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曲秀喝了两口自家带来的茶,才继续说起缘由。
原来锦衣卫指挥使曲大人一早与夫人约定,开春后便告假,全家启程一道回关中看望曲秀的外祖一家。不想如今京中局势不稳,曲大人自然脱不开身,夫人一气之下自己启程,曲大人无奈,只得派儿子一路追过去给夫人赔罪。
“这也是巧了,昨日我刚到绛州,便瞧见街上一阵骚乱。本公子本是不稀罕管这些小偷小摸的,却还是眼尖瞧着他偷的东西眼熟得很,不正是妹妹你的爱物吗?”曲秀眉飞色舞,继续道,“本公子当场便让人追出去,将人缉住了,只是找不到你的踪迹,又直直寻了一日,这不才在这找到你吗!”
原来如此……
明娪见了曲秀来,自然是欣喜的。
这位曲大公子虽然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甚至可能连她都打不过,但他随行带着的家丁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
有他帮忙,他们至少能在绛州顺利启程,不必再有性命之忧了。
“不过明妹妹,你的画我也看过,实在是……哎呦呦,怎么有人会偷啊?”
“这事说来话长,我……”
明娪话还未说完,就听景驰倒吸一口凉气,皱眉不已。
“你怎么了?”她赶忙回头。
景驰微微动了动右手,心安理得的靠说谎来获取关注,“咳,无事,只是伤口忽然痛了一下。”
明娪来不及关切,倒是先想被提醒,“啊!我竟忘了同你介绍了。这位是锦……”
“我知道,曲公子,在下景驰,久仰大名。”景驰再次打断了她,起身与曲秀对视,只是手上不便行礼。
曲秀目光流转,玩味的将景驰打量了好一阵,又对明娪使眼色。
“原来是景公子啊,真是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