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丑奴点头。
白玉咽口唾沫,又风似的,开门而去了。
白玉还没有换喜服,甫一跑到小院门口,便瞧见了跟在幺婆婆身后有些局促的何素兰,她依旧背着那不足周岁的小女儿,手上牵着那个大的,怀里则拢着一个红布包裹,似乎是贺礼。
白玉打开院门,示意两人入院,幺婆婆却不动,先笑呵呵地问:“开门的是小玉吧?”
白玉微笑:“婆婆好耳力。”
幺婆婆喜滋滋道:“哪里是我耳力好,是你仙气浓郁,我方能不目而知。”
又解释道:“昨天素兰到我那儿来,听说你俩今日办喜事,便想来沾沾你们的喜气。按理说,我这个证婚人,没有替你俩做主的道理,可是这天赐般的喜事,除去咱仨之外,连个正儿八经的宾客都没,实在冷清了些……这不,正巧素兰想来!”
何素兰抱着贺礼,同白玉对视了一眼,羞赧一笑:“不请自来,还望姑娘莫怪。”
白玉回以一笑,道:“我叫白玉,何姑娘叫我小玉便可。”
何素兰见她展颜,心里的顾虑散去,松开大儿子,双手捧着那个红布包裹,上前道:“小玉姑娘,恭喜。”
白玉将贺礼收下。
幺婆婆急道:“还有我的呢,素兰,快!”
何素兰笑,自幺婆婆背上的背篓里取了一个锦盒出来,递给白玉。白玉笑着接过,带人去石桌前坐下,进堂屋放下贺礼,又端了茶壶过来,寒暄几句后,这方跑去厨房里给陈丑奴复命。
关门后,白玉依旧靠在门上,向灶台前掌勺的男人道:“你……估计得多煮两个人的饭。”
陈丑奴扭头看她一眼,会意:“留下了?”
白玉撇嘴:“婆婆爱热闹。”
又道:“何况,人家好歹在孙氏祠堂里帮咱们说过话,这都带着贺礼登门了,再撵出去,多不好。”
陈丑奴微微沉默,欲言又止。
白玉双眼如炬:“怕人家看见你?”
陈丑奴被她戳中心事,转回头去,默默无言。
白玉调笑:“要不把红盖头给你戴上?”
陈丑奴一震,手下用力,一个锅铲在锅里嚓嚓作响。
白玉憋着笑,上前把他抱住。
“人家又不是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既然愿意来,说明并不害怕。”白玉扭头去看他,“嗯?”
陈丑奴放慢动作,垂眸,白玉向他一眨眼:“虽然我希望她怕。”
陈丑奴的表情终于松缓下来,继续捣鼓锅里的红烧肉,明知故问:“为什么?”
白玉也只好不吝言辞:“以免她跟我抢你啊……”
陈丑奴微笑,拿起筷子,夹出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吹凉后,送到她嘴边。
白玉张口咬住。
陈丑奴:“什么味道?”
白玉鼓起腮帮子,含情睇他一眼:“甜的。”
陈丑奴挑唇一笑。
吉时将近,白玉该回屋里换喜服,做新娘去了。
走出厨房,何素兰的大儿子正抱着他的小妹妹在老槐树下抓蟋蟀玩耍,何素兰提着幺婆婆先前背的那背篓,正照着幺婆婆的吩咐在院门口忙这忙那。
白玉纳闷,凑过去一看,发现何素兰在摆放一个缠着红布条的马鞍。
“这是什么?”白玉大惑不解。
何素兰一怔之后,笑道:“婆婆说了,咱们做不到六礼俱全,也做不到八抬大轿,本便是亏待了你,若这成亲拜堂若再稀里糊涂地弄过去,可就太怠慢人了。这马鞍,取‘一世平安’之意,一会儿你入门,先跨过它,然后再跨火盆,这方能登堂行礼……这些事情,陈大哥不懂,想来你也不懂,婆婆虽懂,却到底不方便,我闲着也是无事,便过来帮衬些。”
白玉心中一动,看向她手上的背篓,果然见里面放着火盆和一些不知其名的草絮。
“跨火盆……是什么意思?”白玉微红着脸,故作老成地问。
何素兰被她的神情逗笑,边上的幺婆婆偷听完,也大笑:“自然是趋吉避凶,变祸为福,婚后日子红红火火的意思!”
白玉了然,眼梢微挑,幺婆婆催她:“傻丫头,喜服还没换吧?”
白玉吐吐舌头:“这便去。”
临走,又退回一步,向何素兰道:“谢谢。”
何素兰一怔,尚未反应过来,白玉已经背着手大步跨进屋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幺婆婆:“来来来,各位先吃点花生瓜子儿。那边的小姑娘,这桌还差一人,快来坐。”
白玉:“我去化个美美的妆,一会儿就来。”
丑奴:“要不要再给媳妇烧两个鲁菜?”
肥珠:“傻儿砸,给看官们烧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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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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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相爱(四)
酉时一刻,婚礼如期举行。
白玉穿着红嫁衣,戴着红盖头,先被何素兰扶至院外,而后由陈丑奴背着,在幺婆婆的号令下有模有样地原地走了几步,似乎是模仿八抬大轿。
走完,白玉被陈丑奴放下,又在幺婆婆的号令声中,跨过马鞍,跨过火盆,临近喜堂,才又给陈丑奴牵住手,双双跨过门槛,在堂中站定。
何素兰将点燃的三根香递给陈丑奴,由陈丑奴亲自给插入神龛上的香炉里。
幺婆婆喜滋滋地,用她那长有翅膀的声音高高颂道:“一拜天地!”
白玉被陈丑奴带着转身,面向丹霞如火的云天之外,并肩一拜。
幺婆婆道:“二拜高堂!”
神龛之下没有高堂,只有一块静默的灵位,和三根同样静默的香。白玉跟陈丑奴转过身来,向着那灵位,那青烟,再一拜。
幺婆婆道:“夫妻对拜!”
陈丑奴耳根微红,拉着白玉调整姿势,两人微微后退一步,面对面一拜。
幺婆婆最后道:“礼成,送入洞房!”
寂然的小院里炸响必必剥剥的鞭炮声,何素兰的小儿子扔掉火折子,捂住耳朵跑将进来,嚷嚷道:“散喜糖,散喜糖!”
幺婆婆大笑,将手里的一把喜糖往空中一抛,鞭炮声里,霎时又添入孩童的欢呼,乃至于婴孩的啼哭。何素兰哭笑不得,忙把白玉先扶进内屋里去。幺婆婆喜笑颜开,拉起陈丑奴直往院中石桌处走。
陈丑奴眉开眼笑,一步三回头。
院中的欢声笑语直至日暮方收,陈丑奴急着去见白玉,眼瞧幺婆婆、何素兰乃至那大宝都已经酒足饭饱,当下有些按捺不住,正要起身,却被幺婆婆一把拽住:“丑奴,这酒是不是你爷爷生前酿的那个……那个什么醉……”
陈丑奴忙答:“千日醉。”
又道:“婆婆喜欢,我这便再拿一坛给您带回去。”
幺婆婆三分微醺,抓着他不放:“你爷爷呀,千年难一见的酒鬼!……”
陈丑奴听到这里,渐渐头大起来,心知三言两语是难以终结这个话题了,饶是何素兰看出他的窘迫,索性又给幺婆婆倒了两杯酒,劝她喝下,而后借着不胜酒力的名头,强拉着她下山去了。
夜幕降临,天边红霞隐成一线,陈丑奴送完人后,都来不及收拾石桌上的碗筷,径直跑回厨房,将事先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去找白玉。
白玉正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听到屋外动静,忙把撩开的红盖头放下,端端正正地坐直。
陈丑奴推门而入,张口便道:“快,吃些东西。”
白玉一怔,而后沉默。
陈丑奴见她不动,反应过来她头上还蒙着盖头,忙把碗筷放在桌上,走过去给她掀盖头。
白玉一把将他的手抓住。
风吹窗柩,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白玉瓮声:“你干什么?”
陈丑奴哑口。
白玉忿忿难平,改在他手背上狠狠揪了一下。
陈丑奴低嘶一声,终于会意过来,脸上一时羞红。
“我……怕你饿。”片刻,他低低开口。
白玉闷不吭声。
陈丑奴一颗心乱跳起来。
“掀盖头。”白玉微微仰头,不必看脸,也知是一副倨傲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