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铁骕求衣的眉动了一下,“‘火炼丹’乃妖族所制,不可给人族之人服用。”
“给俏如来。”苍越孤鸣依旧没有抬头,“莫要让孤王重复第三次。”
“王上。”铁骕求衣垂下眼,“此药药性霸道,只适用于妖族体质。俏如来是人族,此药与他服下,只会害了他。”
“……”听到“俏如来”三字,苍越孤鸣才缓缓侧过头来。他看着铁骕求衣,问道,“可有法子救他?”
“有。”铁骕求衣看着苍越孤鸣的双眼,一字一句回答:
“王上服下此药,用交合渡气之法将药力通过王上体内佛力渡给俏如来。”
“什……?!”苍越孤鸣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一双湛蓝色的狼眼睁地圆圆,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惶。
“是,交合渡气之法。”铁骕求衣神情如常,点了点头,“如何决断,还请王上斟酌。”
※
苍越孤鸣看着铁骕求衣,目光从对方脸上挪到那丸红色的药,神情复杂。
他将菩提子放在心尖上,捧着他,护着他,不愿伤到他一分一毫。他曾想过与他携手相伴,却未曾……未曾有丝毫僭越的想法。
菩提子于他,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他仰望的信仰,是他想要亲近的温情。
而……此刻在他怀中的,是菩提子,亦是俏如来——那个他看着长大、有喜有悲、有嗔有痴、会气恼、会纵容、会无条件包容他,甚至……会用生命保护他的俏如来。
他看着他紧闭的眼、苍白的脸、染血的唇,看着他眉间红色的印、红白掺杂的发、满是血污的衣。他用眼神细细描摹他的模样,将他刻入心底。
他知道他是不同的。他看过他呱呱坠地的模样,也看过他成长后的清俊儒雅;看过他自请出家的执着,也看过他面对百般刁难的宽和。他知道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见过他的悲欢喜乐、爱恨嗔痴。他知道他就是如此生动的模样,有着身而为人最鲜活的情感,亦有着身为佛者最慈悲的胸怀。
他知晓他是不同的,他对这样的他,很欢喜。
他心悦这样的他。
苍越孤鸣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才注意到自己对俏如来的情感——不同于对菩提子的依赖与信任,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源于本能的爱恋与倾慕。
他看着俏如来,想起那次令人悲伤的争吵,以及那个荒唐的吻。
他为什么会吻了他呢?
他现在知晓答案了。
苍越孤鸣低下头去,将俏如来往怀里拢了拢,在他眉心印记上落下一个吻。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
“孤王会救你。”
“就算你恨孤王……”
“孤王不会让你死的。”
苍越孤鸣抬起头,向铁骕求衣伸出手。
※
耳畔是繁茂枝叶掠过的细碎声响,怀中是细微轻浅的虚弱气息。
苍越孤鸣勉力维持着自己的人形,抱着俏如来快速奔跑在龙泉寺后山上。
铁骕求衣自请回龙泉寺,只言说要协助风逍遥帮衬寺里,事情办妥后再去镇上帮助史艳文等人。
他是在为自己留出空间,苍越孤鸣心中清楚。
他想带着俏如来远离那块空地,纵然娑罗双树灵丹已毁,但苍越孤鸣仍有所顾虑。他与铁骕求衣分道扬镳,转身往山后密林而去。
——要快,要快,要快些找到一个能安置两人的地方。
苍越孤鸣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妖力的空虚。‘火炼丹’只能治愈自己伤重的躯体,却无法弥补流逝的妖力,他妖力渐微,人形已尽崩坏,脸颊上都出现了妖化的纹路,他只能加速奔跑着,一身王袍迎风猎猎,带出阵阵浓重的血腥气。
忽地,苍越孤鸣闻到一阵清幽浅淡的气息,他脚步未停,心念骤起,随后足下一转,调转方向冲着那气味来源而去。
重林深茂,内有修竹。
后山上有一片绵延了小半山腰的竹林,许是经历过许多岁月,竹子都长得极高,竹叶繁茂,密密匝匝的一片。日光透过层叠茂密的叶片缝隙,落下一层浅淡的光。
苍越孤鸣在进入竹林的瞬间便感觉脚底一软,妖力险些支撑不住人形的四肢。他用力一咬舌尖,口中血味霎时散开,催动最后一点妖气抱着俏如来潜入竹林深处。
不出多远,他便寻到一处较为幽暗隐蔽的地方。苍越孤鸣一手搂着俏如来,另一手将身上厚重的披风与外衣脱下,铺在地上。低头的瞬间,他只感觉脑内一热,手上一凉,再睁眼,看到的非是人类纤长的五指,而是属于狼族的趾爪。
但他的脸与手臂仍是人族的模样,他快速而轻柔地将俏如来放在铺好的衣物上,双膝着地,低下身子在那冰冷的额上再次落下一吻,轻声说道:
“俏如来,对不起……”
话音未落,苍越孤鸣周身气流便紊乱起来。他再也维持不了现在的模样,一声闷哼之后,变回那头银灰的大狼。
狼那双仿若碧海的眼看着躺在王袍之内的俏如来,眼底一抹暗色几相变幻,终是下定了决心,就着现在的姿势伏在俏如来身上,微凉湿润的鼻子拱了拱他额上散乱的碎发。
——孤王,不悔……
第18章 【章十八】
衣带摩擦的声音隐藏在清风拂叶的声音中,并不是那么清晰。
苍越孤鸣用嘴摸索着俏如来身上繁复的衣物,用牙齿咬住一条条白色的带子,一点一点将那些漂亮的绳结拽开。
袈裟、外袍、夹衣,那些衣服逐一被苍越孤鸣弄开。他解得谨慎又小心,下嘴的力度轻了又轻,生怕自己的獠牙蹭疼了身下人。
血将衣料糊了一块又一块的污迹,新鲜的朱红混着素雅的白,一件又一件堆叠在俏如来臂弯上。苍越孤鸣慢慢地将贴身的中衣拉扯开,鲜血将胸口一片糊地黏糊而湿润,布料贴在皮肤上,好几次的拉扯都让俏如来在昏迷中都轻哼出声。
这细微的呼痛声让苍越孤鸣不得不暂时停下拉扯的动作,等对方稍稍缓和了些后才继续进行将衣襟扯开的工作。
狼身做这些事着实是太不方便,还要顾虑到俏如来的伤口状况。一来二去,直到“火炼丹”的药效在苍越孤鸣体内慢慢散开,俏如来的衣服还只脱了一半都不到。
虽然他心知俏如来伤势之重,但是当那染了血的胸口露出来时,苍越孤鸣蓝色的眼里仍是闪过一抹痛色。
肤白如雪,细腻如瓷,本应是极美的景致,却因为胸口正中的剑伤而陡然让这景变得凄艳起来。那穿胸的伤口仍在流着血,一条条鲜血蜿蜒的痕迹顺着俏如来胸口肌肉的轮廓向两侧延展开来。苍越孤鸣闭上双眼,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似哽咽的低吟,低下头去,一下接一下舔着俏如来胸前的伤。
“火炼丹”的药力越散越开,连舌上也带了药丹的效力。苍越孤鸣仔细地一次又一次舔过那骇人的伤口,渐渐地,那伤口竟有了逐渐愈合的态势。
苍越孤鸣口中满是属于俏如来的鲜血味道,腥而甜,直接顺着口腔窜上大脑,刺激着蛰伏在理智之下的原始兽欲。
但是他仍努力将那欲望紧紧压制着,眼底泛出点点猩红。他是狼,是掠食者,对于鲜血有着来自于本性的渴望。口中是心上人的血,身下是心上人毫无反抗力的身子,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不让自己发狂。他忍着,一下又一下地,近乎执拗地为俏如来舔舐着伤口,看着那道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愈合,心中的重担也放松了许多。
但是背后的伤怎么办呢?
苍越孤鸣抬起头,舌头在狼吻周围舔了舔,看着俏如来被自己舔地水光淋漓的胸,咽了一口口水。
但终究他的理性仍是占着上风,他绕到俏如来身体另一侧,将堆叠在一起的王袍边缘再往外扯了一扯,又绕了回去,把指甲收回爪尖,低头拱着俏如来的侧腰,爪子按住俏如来的肩膀,慢慢地把他的身体侧过来。等俏如来的身体完全侧过来后,苍越孤鸣挪了挪,用自己的腰腹撑住他的脊骨,努力低下头舔着背后的那处伤口。
等俏如来身后的伤口也舔完之后,苍越孤鸣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俏如来的身子又被他放得平躺。虽然穿透伤已经愈合,但他失血过多,意识仍是昏沉,如此下去仍是会有生命危险。苍越孤鸣虽下定了决心,但他毕竟几千年来都未曾……做过这事,临到关头还是有些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