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琬道:“诺”
就在此时,外面的奴婢进来通报,道:“大人,杨掾属到了。”
程琬饶有兴趣的看了赵翊一眼,笑道:“赔礼道歉的来了,主公。”
赵翊道:“让他进来”
“诺”
不一会儿一个玉面长身的年轻男子就跟着引路的奴婢进来了。
杨敬先是向赵翊施了一礼道:“太尉大人”又转头向程琬微微颔首示意。
程琬自然也以微笑回之。
赵翊道:“杨掾属可是有事?”
杨敬面色凄然,上前呈递给了赵翊一卷竹简,道:“属下是来请辞的。”
“哦?”赵翊瞥了一眼案几上的竹简,道:“为何要请辞?”
杨敬回答道:“属下父亲年迈,需人照顾,臣得父亲养育,方能成人,所以此时臣想侍候父亲于榻前,以尽人伦孝道。”他诚恳的回答。
赵翊默了默,道:“这封请辞书,杨掾属还是先拿回去吧。”
“太尉大人”杨敬惊诧地道。
赵翊笑说:“杨掾属满腹经纶,卓尔不群,不报效朝廷可惜了。”又说:“杨太傅年迈,感念你的一片孝心,我会向陛下请示,让老太傅常留京师,也便于你尽孝。”他问:“杨掾属觉得如何?”
杨敬一撩衣袍,跪地道:“属下谢主公体恤。”
赵翊微微笑道:“你满腹才华作为一个小小文学掾属着实可惜了,以后便就升做主簿。”
杨敬叩谢道:“谢主公恩典。”说罢又起身施了一礼离开了。
杨敬离开后,程琬方才道:“大人将他升为主簿,是想留在身边?”
赵翊淡淡地道:“你觉得呢?”
程琬说:“此人明知事情原委,却没有替父请罪,也没有邀功,而是请辞。”程琬稍稍一笑,转身对赵翊道:“用得好一手以退为进。”
“此人善于投机,重利轻义,眼高于顶”赵翊一笑,道:“可用而不可信。”
赵翊复又叹息一声,仿佛有些倦了,道:“暂且就先将他留在身边吧,也算是在杨家心里扎下一根针,若是用不得,就找个机会……”他狭长的眼眸稍稍闪过一丝凌厉,扬起唇角笑道:“杀了”
第四十九章
三日后的清晨, 赵翊下了朝回来, 奴婢通传的时候邓节正在用早膳, 她不想他这时会来, 稍稍一怔,道:“可用奴婢去备一份给夫君?”
赵翊默许,坐在案几旁,蓦地, 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来丢到桌上。
邓节狐疑的接过去, 道:“夫君?”
赵翊取了杯子接茶水来喝, 道:“玉儿在宫里寂寞, 今早照顾她的奴婢说她又哭了。”又道:“你无事的时候, 去宫里看看她。”
“妾知道了”邓节收下了牌子,她舀着羹汤的手稍稍停顿,问道:“大人想要打汝南?”
恰好奴婢已经将吃食送来, 一一摆在案几上。
赵翊道:“是”又问道:“怎么了”似乎是能看得出她心中所想,他淡淡地道:“我只打汝南,不打江东。”
邓节没有说话,默了许久, 她才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箸, 道:“妾的父亲是被张表杀的。”
赵翊怔了怔, 复又道:“待我收了荆州,便就割了张表的脑袋。”他说:“匈奴有将敌人的头骨做成碗的习惯,到时候我也命人将张表的头骨给做成碗。”
邓节知他在说笑,却不知道为何心中稍感暖意, 她道:“大人不必如此,妾没有这等恐怖的喜好。”
食不言寝不语,他们一时没有说话,带奴婢撤下碗碟后,赵翊方才道:“刘萦已经安葬了。”
邓节说:“夫君说刘萦会恨我吗?”
“不会”赵翊丝毫没有犹豫,而后又淡淡地道:“她只会恨我。”
邓节说:“她以前是荥阳太守的宠妾。”
赵翊却心不在焉地说:“好像是”
“你将荥阳太守杀了,那荥阳太守的妻儿呢?”邓节问。
“不记得了”赵翊道。
邓节皱着眉头,说:“不是不知道,是夫君不想对妾说。”
赵翊不置可否。
他忽然间想起了刘萦的话。
“她们都不会喜欢大人,她们只会惧怕你,憎恶你!”
他稍稍垂下眼帘又抬了起来,异常平静地道:“确实记不起来了。”
邓节试探着问道:“那还有一件事情,夫君不会也想不起来了吧。”
赵翊瞥她一眼,道:“什么事”
邓节说:“大人此前可说将我夫君的尸首送回江东,大人不记得了吗?”
赵翊这次没有耍赖,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邓节说:“如今战事已经结了,就连玉儿姑娘也入宫了,大人应该兑现自己的程诺了吧。”
赵翊险些都忘记了,忘记了她的夫君死在了他的手上,忘记了他于她有杀夫之仇,他甚至还嚣张的命人将她夫君的首级送到江东,令他身首异处。
见赵翊没有开口,邓节皱眉道:“大人是要反悔吗?”
赵翊方才开口,淡淡地道:“明日就令人送他尸骨回江东”又道:“如今我才是你夫君,你最好记清楚了,别再叫错。”
邓节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又不自觉的叫错了,她抿了抿嘴,垂下头道:“妾知道了。”
……
“太尉大人,您是喜欢邓夫人的吧。”
“因为她实在是像宋夫人啊。”
……
赵翊看着她的脸庞,目光深了深,邓节被他瞧的糊涂了,伸出手来摸自己的脸,道:“妾脸上是黏了什么污秽吗?”
赵翊拉下了她的手,道:“没有”
“那夫君在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附了上来,将她的手臂弯在身后,让她无法挣脱。而后他慢慢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桎梏着她的手也一点点松开了。
邓节一时不知要如何做,只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发上,抚了抚。
许久,他才开口道:“你为什么不问?”
“问什么?”
他说:“宋绾的事,那日你不是听到了程琬的话吗?”
邓节垂下了眼帘,道:“妾是听到了,妾没有问,是因为妾觉得那只是个流言,用来重伤夫君的谣言,所以妾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真是这么觉得的吗?”他问她,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怒来,但他知道,她不问是因为不在意,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关心。
“妾是这么觉得的,那只是一个谣言。”
“如果是真的呢?”
邓节一怔,似乎是不知如何回答了。
赵翊抬起头来看着她稍微惊慌的眼睛,道:“如果我说是真的呢?我真的□□了主母,逼得其自杀呢……”他看着她的眼睛诘问她。
“你不是那样卑劣的人。”她打断了他,不知何故,她避开了他的眼睛。
赵翊捏住她的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道:“我却是个卑劣的人。”说着便就吻上她的唇,一只手将她拥在了怀里,她的衣裳散了开,稍稍瑟缩,便就败下了阵来,渐渐地融化开,他是温柔的,温柔的亲吻流连,香炉里冒着徐徐的青烟,她的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了他的身上,缠住了他的手指。
许久,他的额头抵在了她柔软的身躯上,他并没有立刻的离开。
蓦地,他才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他说:“幸好那个孩子没有被生下来。”
他离开了她的身体,他说:“你见过过虥吗?”
邓节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赵翊说:“那是一种异兽,似麟无角,正黄,有髯耏,食虎豹,异常凶猛,中平二年的时候,西域曾曾经供给蒋腾过两只公虥,蒋腾以狼饲之,可见其凶猛。”他拨开她脸颊侧被汗水打湿的发,说:“西域传说此猛兽最擅残杀同类,抢夺其母虥,并咬杀掉其幼崽。”
邓节听着,并不明白话中何意。
他兀自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幸好你当年没有将那个孩子生下来。”
幸好她没有将那个孩子生下来,否则,他也不确定自己时候会做出那禽兽一般的事来。
又一会儿,赵翊起身了,将衣裳一件件穿好,又瞥了一眼也正在穿衣裳的邓节,转而将奴婢叫了进来。
轻儿道:“大人”
赵翊道:“去叫人将今日的公文抬过来。”
“诺”
邓节系着衣带的手稍稍一顿,看向他道:“夫君今日要留在这里办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