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曼说着,将凑成对的牌丢进牌堆:“看你的言谈举止,你在现实中应该过得不错,你看得出吧,那块玉佩是西贝货。”
白凌轻轻点头:“不过我看得出,不代表别人看得出。”
“你当时忙着和老板聊天,没有注意到方娆的眼神,那个眼神我在现实中见得多了,那是以身易物前的挣扎。我们上楼的时候,方娆还留在大厅,我猜,她今晚是去找老板了。”
陆曼曼有些惊讶:“是吗?”
今晚方娆肯定会死,虽然这是她判断失误,自作自受,但若是陆曼曼不问,她也不会注意到那块玉佩。
白凌本以为陆曼曼会有些许的愧疚,没想到她却愉悦地笑了起来。
少女弯起那双狐狸眼,眼角的泪痣随着眼角的动作妩媚地上抬:“她主动占了个名额,黄赫死的几率就会小很多,他人还不错,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但我还蛮期望他能活下来的。”
白凌:“夜还很长,你就这么笃定自己不会死?”
少女抬抬下巴,示意青年看向周围的火盆:“我有法阵呢。”
白凌拿来玩的牌并不多,说话的功夫,两人的手牌都见了底,他还剩两张,陆曼曼正捏着手里的单牌,在他的牌里挑选。
这是最后的机会,抽中其他牌就能跑掉,抽到鬼牌就算输。
在这种紧张的关头,陆曼曼却显得很随意,她用食指在两张牌的顶端轻点,目光始终定格在青年的脸上:“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这局我赢了,你就负责帮我守夜,我也会再告诉你点东西。”
白凌淡然微笑:“如果你输了呢?”
陆曼曼没有回答,她抽走了最后那张牌,将它和手里剩下的那张牌倒扣在地面上,欺身凑到青年耳边,慢悠悠地说了句话。
这句话很短,却让白凌的脸色瞬间变了。
少女的身上有股甜柔的香气,像是某种很难想到名字的花。
花香来得快走得也快,白凌猛然抬眸,刚想再问陆曼曼些什么,就看到她已经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睡了。
他苦笑了下,丢下了手里的牌。
灰黑色的小王,又叫黑鬼。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三天的清晨。
由于担心自己在睡梦中突然暴毙,秉着死也要死得清醒的原则,黄赫拿着扳手和锤子坐在门口,支着眼皮生生熬到了天亮。
等到窗外的天空露出点鱼肚白,死亡时间结束,他就早早出了屋。
比起没说过几句话的白凌和方娆,黄赫和陆曼曼比较熟,他也觉得独自住在三楼的她要更危险,第一个就敲了她的门。
开门的是白凌,青年是穿着衬衫睡觉的,衣服已经变得有些皱了,领口也微敞,有点衣衫不整的意思。
他这副样子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的,他身后凌乱的床铺可以作证。
“怎么是你?”
黄赫后退半步,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确认自己没走错房间后,他思索片刻,目光如鹰般攫住了白凌。
“她向你献身了吧,你的能力是什么,强到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保住两个人的命吗,我倒是不反感这种交易,不过你要是连这种交易都骗人,那也太......”
“打住,我整晚没睡,现在才挨到床。”
白凌说着把门开大了些,露出了坐在窗台上的少女。
“黄赫,恭喜你昨晚平安,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方娆吧。”
陆曼曼没有介意黄赫的胡思乱想,她轻声说完这句话后,就走出了房间,来到了方娆的房门前。
就像是刻意想把死亡现场展示给幸存的玩家,方娆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陆曼曼推开门,看到了死去的方娆。
女人僵硬地趴在被子上,露出后背的巨大血洞,那个血洞直接打穿了她的身体,猩红的脏器从伤口中流淌出来,贴到了她身底的被子上。
白被已经浸出了大片的圆形血迹,那血迹变黑了,边缘斑斑驳驳,那点点血迹如同鸦羽,流露着浓浓的不详。
房间三面的墙壁都是干净的,只有与床尾对着的墙上有血。
陆曼曼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血迹如大小不一的雨点,占据了大约两平方米的墙面。
血点是形状非常不规则的血斑,不是喷射状的雨滴形,也不是自然滴落的圆形。
那就像是喷射状血迹被直线精准分割,刻意做出了尖锐的棱角,剩下的部分则被保留,非常奇怪的形状。
陆曼曼拿出了之前那把藏在被子里的匕首,刀尖对准血迹用力往里挖,撬了一小块墙壁下来。
她将那块墙壁拿在手里,观察着侧面,发现白灰层以下的泥体部分也有血。
情况已经很明白了。
陆曼曼走回床边,凝视着那具尸体。
方娆的脸很狰狞,可以看出,她死得相当痛苦。
“对于无冤无仇的玩家,就不能给个痛快吗。”
少女看着方娆凄惨的脸,淡淡开口:“旅馆里有酒吗?”
这么一具尸体摆在房间里,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黄赫早就跑出房间外吐了,只有白凌还站在床边。
听到陆曼曼的话,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的,老板的卧室旁就是藏酒的房间,里面有不少酒,那些酒的度数都很高,我当时问他,他说自己喜欢喝酒,就收藏了很多。”
陆曼曼点头,露出微笑,目光却是冷的:“不急。”
他们现在无法离开旅馆,只能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动手。
这也是这次游戏最难的地方,即便你看透了本质,为了不让自己受牵连,也只能熬到第三天,看着其他玩家白白死去。
第8章 破局
在猛鬼旅馆住的第三天,风平浪静。
幸存的三位玩家依旧保持着前两天的模式,其他时间要么在旅馆四处晃荡,要么缩在房间里,只有等到饭点的时候,他们才会集合。
在饭桌上他们也是沉默的,情绪或是焦躁,或是惊惧。
与之前的旅客们一样。
那些倒霉的旅客住进了旅店,因为不满于这里陈旧的设施和落后的服务,想要离开。
没走几步,出头鸟就被外面的线阵撕成了碎片,鲜血淋漓,剩下的旅客们只能恐惧地待在这里,瑟瑟发抖地抱团。
如一窝被惊吓的鸡崽。
然而被困在这里不是最可怕的,每天晚上,他们都会被鬼魂恐吓,每天清晨,他们都会发现一具血腥无比的尸体。
起先他们会觉得是鬼魂杀人,渐渐地,他们就会发现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凶手到底是谁?
死亡如影随形,他们崩溃,焦躁,发狂,他们折磨他逼问他,再互相猜忌,自相残杀。
最后所有的尸体都会被这所屋子吞噬,成为埋在墙壁里的白骨,而他和这间旅馆始终鲜活。
大门再次敞开,如同贪婪的大嘴,欢迎新的食物。
“老板,今晚这顿怎么意外地丰盛啊?”
老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忽然听到少女带笑的柔美嗓音,才回过神来,把手里还端着的两盘菜放回桌面。
他刚要说点什么搪塞过去,就看到少女盯着筷子上夹着的蜜汁鸡翅,表情似笑非笑:“不会是给我们的断头饭吧?”
老板皱起眉,意识到了不妙。
他刚要逃跑,坐在他身边的黄赫就猛地起身,拧麻花似地扭住他的两条胳膊,将他的脸按进了菜盘子里。
“老子忍你这个瓜皮很久了,要不是担心打草惊蛇,我早对你动手了,你这个败类,看同类死得那么惨,你很开心是不是?”
菜是麻婆豆腐,用砂锅装的,烫得老板嗷嗷直叫。
今天白凌下楼最早,老板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桌边了,因此老板没有发现他在桌底下藏了捆窗帘做成的绳子。
白衣青年站起身,把老板按在椅子上,牢牢地捆成了粽子,随后把椅子调转,让他面向陆曼曼。
“让我猜猜这次鬼魂杀人的条件吧。”
陆曼曼优雅地翘起腿,托腮观察着老板的表情:“第一天死的是潘月,她几乎做什么都与我们同步,除了吃晚饭的时候。”
“她被我讥讽,脸上挂不住,去了厨房。”
“我记得她那时只是掀开帘子朝里望了望,没有进去,回来后她既没有表现得特别震惊,也没有和我们交换情报。”
“我猜,她应该是看到了重要的线索,但她并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