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抽不回胳膊,推了推他的身体,纹丝不动的,叫几声也叫不醒,也是没辙了,只想着姬月快快拿了醒酒汤回来。
偏姬月像那三伏天大太阳底下的水气,平白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傅清宁急得要跳脚了。
将姬月骂了好几遍。她又盼着有个别的什么人能过来,只是这书房一向是温府的禁地,除了温荣的几个心腹,一般的丫头小厮都不敢进来的。
她看温荣睡得这么沉,当下也无计可施,幸亏怀里还带着那本书,便拿出来,翻看了起来。
看不到一半,困意涌上心头,她也伏着睡着了。
夜幕渐深,温荣半夜酒醒,只见案上的蜡烛只剩下短短一截,榻边伏着一个杏衣少女,脑袋趴在一本书里,发鬓有些散乱,正闭着眼,呼呼地沉睡未醒,一只胳膊还压在他的身下。
他坐了起来,看她的手腕上还有自已腰带上玉扣的印痕。
他伸指在印痕上抚摸了一下,然后又将她的脑袋轻轻托起,拿出那本书一看,原来是一册京城世家谱。
他将书放了回去,正想起身,没想到傅清宁已经被惊醒,她的双眸还有些惺忪。
“哎,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压了我一整夜,我的胳膊现在好酸。”
温荣瞅她两眼,突然哧哧地笑了起来。
傅清宁疑道:“你笑什么?”
温荣笑道:“我要真的压你一整夜,你就不止是胳膊酸了。”
傅清宁看他一脸坏笑,突然醒悟过来,恼羞成怒,顺手拿起那册百家谱去砸他,嗔道:“叫你乱想。”
温荣拿手挡住书,“哎,我这还醉着呢,你就打人。我说你也是个傻的,我压着你的手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这样睡着多难受。”
傅清宁揉了揉酸麻的胳膊,“你喝得那么醉,我哪叫得醒你呀。喝酒太多伤身,你下次少喝点好不好?”
“好。”
傅清宁见他答得那么爽快,倒是出乎意料,“姬月说给你拿醒酒汤,这都半夜过去了也没有拿过来。我去找她。”
她起身要走,温荣忙将她拉住,“你不用叫她,我没事了,就是口有点渴,你给我倒杯水吧。”心里想着姬月这丫头真识时务,明日一定要重重赏她。
傅清宁给他倒了水过来。温荣喝了一口,指着那本京城世家谱问:“怎么突然看起这本书来了?”
“不是你叫我看的吗?”
“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看到哪里了?”
“快看到苏家了。”
“往后翻两页。”
傅清宁翻后两页,“咦,温家?就是你的家族吗,我得好好读一读。”
温荣凑过去看一眼,拿指头往一处地方指了一下:“你看这里。”
傅清宁顺着他的手指念道:“温良恭,少年轩伟,神明英发。咦,你们温氏一族还有这样的能人,他是谁呀?”
温荣将书从她手中抽了回来,刷地将温府那页撕下,放到烛火上点燃,一会那张纸就成了灰烬。
他说道:“温家,你记得这个就行了,别的不用看。”
第58章
傅清宁心道温家那页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闻,这么神神秘秘的,反正自已也没兴趣知道。
她打了个呵欠,“你醒了就好,还有事没有,如果没事,那我就去睡了。”
温荣道:“有啊,怎么没事,你帮把我桌上的公文拿过来吧,顺便帮我磨一磨墨。”
傅清宁心想这人还真是事多,三更半夜批什么公文。不过既然对方提出来了,她便去外头公案上把那搬叠公文都搬过来了。
温荣便一封封的看起来,有要立即批复的,也有的扫一眼就放在一边。
他这里处理公文,傅清宁坐在一边磨着墨,眼皮子都要上下打架了。
外面更鼓敲了四下。
姬月走了进来,轻轻推了她一把,傅清宁清醒过来,一见她便松了口气,将墨一放,把她拉到外头,悄声问道:“谢天谢地,你可算来了,你昨晚不是去拿醒酒汤吗,怎么耽搁到现在才来?”
姬月干笑了两声,还没开口,突听温荣道:“姬月,你过来。”
姬月忙道:“公子叫我呢,我先进去了。”
傅清宁在外头,只听温荣和姬月道:“你昨晚做得很好,赏你五十两银子,一会去帐房领吧。”
听得她各种羡慕嫉妒恨,一会姬月喜孜孜的出来了,因为得了赏银,一副俏脸生光,神采飞扬的样子。
傅清宁酸溜溜地道:“真不公平啊,我在这里侍候了大半夜,什么赏钱也没有,姬月你什么都没做,反倒得了五十两银子,温荣这个人真是太偏心了。”
姬月笑着看向她:“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傅清宁点点头,姬月偏摇了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傅清宁气得白了她一眼:“不说算了,这点银子谁稀罕啊,存着做你嫁妆吧。”
她打着呵欠走回自己的住处,因为一夜未眠,这会儿着实困倦,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牟瑞月把她叫醒了,“清宁明日我和温泓要陪他母亲去宏业寺上香。你也去吧。”
傅清宁本想回绝,转念一想,上香也好,正好去求佛祖保佑她快点找到卫昀吧,不管灵不灵,拜拜总没坏处,总比坐着干等强。
她还是头一次见温泓的母亲,小阮氏四十不到的年纪,人很清瘦,五官柔美,脾气也十分温和,温泓和她长得很象,特别是眉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她和傅清宁道:“傅姑娘进府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见,真是失礼,也怪我平时不爱出屋,以后要多多走动才是。”
傅清宁也和她客气了几句,“伯母要是不嫌弃,我一定常来拜访。”
小阮氏笑道:“怎么会嫌弃呢?我这个年纪了,就喜欢你和瑞月这样小姑娘来热闹热闹。”
温泓道:“娘听你说的,你又不老。”
小阮氏叹道:“己经老了,你都这么大了。”
温泓笑道:“多大都是你儿子。”
傅清宁心道温泓这么大了还有老娘给他撒娇,她和牟瑞月都是早早没了娘,真是很不公平哪。
再一想温荣比她俩还糟,老娘让人害死了,而且还死得够惨。不知己逝的阮夫人长什么样?都说儿子随娘,温荣长得不错,阮夫人的相貌应该也差不了。
一路胡思乱想到了宏业寺。上次随温荣寺里祭拜阮夫人还是寒冬,这一晃眼己是入夏时分了。
寺里上香的人好象比上一次还多。
大概是温府打过招呼了,有个小沙弥带着她们一行人而了一个清静的禅院,请她们先在里头歇息,等迟些人少了再去上香。
到了午后香客逐渐散去,小阮氏去拜了佛,上了香,又施舍了一笔香油钱,大概数量不菲,傅清宁见那接受
布施的和尚笑逐颜开,语气也更加殷勤了。
真是佛门众生相,不过自从见过了法缘那样的酒肉和尚,对于这些她己经有些见到怪不怪了。
因为小阮氏还要请师父们做功德,温泓做为儿子要陪在一边。所以傅清宁上了香,默默祝祷一番后便和牟瑞月在外头逛了起来。
寺内没什么好看,山门外倒是摆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两人一路流连赏玩,逛到一个捏泥人的摊子。
傅清宁见上面竖着一排捏好的泥人,其中有个白袍少年和卫昀有些神似,脚步便迟滞了下来,拿起那个面人端详起来。
那摊主见来了生意,忙道:“十文钱一个,姑娘喜欢买一个去。”
傅清宁立即掏钱买了下来。
牟瑞月凑过来一看:“这个好玩,你这是要买了送给温大哥吗?”
“才不是,这是给我自己的。”说话间她用指头轻轻摩沙了一下那面人的脑袋。
这时牟瑞月忽将她一拉,“咱们快走。”
傅清宁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随着她急急走开了。
“怎么回事?”
“刚刚我瞧见了我二嫂。”
傅清宁心想牟瑞月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见了她二嫂怎么跑这么快,便问:“有什么不对吗?是你二嫂不是别人,你不应该去打个招呼吗?”
“不想,我最讨厌和她说话。”
“为什么,你和她不是挺要好的?”
牟瑞月眼一瞪,“谁说我和她要好?我和你说,这世上的女人我最讨厌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