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理睬他,只是把脸贴在包裹上,动也不动。
温荣伸手把包裹从她手里拿过来,手触着她的脸,只觉湿漉漉的,再一看包裹外头,也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心下一软,放柔语气道:“你别哭了。方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良久,方听身边的少女道:“算啦,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
因为外头在下雨,温荣也懒得赶车了,待傅清宁换过衣服,便与她一块坐在后头,让那骡子拉着车沿着山路慢悠悠地往前走。
便见路边越来越多的樱树,渐至成林。
前面突然出现了两条道路,一条岔道往樱林中去,一条则是继续往山里延伸。
那骡子偷懒,拉着车往地势平缓的樱林小道去了。
沿道落花成蹊,骡车在地上印道两条泥泞的痕迹,出了杏林,眼前蓦然一亮,只见远山如黛,阡陌交错,几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农人,正在田里辛苦劳作。
细雨蒙蒙中,只见一辆骡车悠然而来,农人们都抬起头来张望,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便见一声轻嘘,那骡子放慢了脚步,骡车停在了道边,从里面跳下一个长得挺俊俏的小村姑,向着最近的一个中年农人问道:“大伯,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到白水县还有多远?”
那农人用土话答了几句,叽里呱啦的,说得又快又急。傅清宁也听不懂。
那农人见她听不懂,从田里走了出来,做着手势,往村子里指了一指。
傅清宁钻进车来,说道:“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温荣低声道:“他们说的是古越的方言,是要我们跟着他去村子里。”
傅清宁大异,“古越不是南疆那里的吗?怎么这里人讲那儿的方言。”
跟着那农人行了二三里路,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山村,约摸有二十来户人家。
那农人大踏步走到路边一座石屋,不一会,从里面拉出一个少年。
那少年十四五岁年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眉目端正,向着两人行了一礼,问道:“两位从哪里来?”说的却是一口正宗官话。
傅清宁问道:“请问小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往白水县该怎么走?”
那少年道:“这里是林下村。往白水县不是走这条路,你们要原路回去,从山上那边走。”
傅清宁见他文质彬彬,说话斯文有礼,不像是乡野里能出来的人物,心下颇诧异。
突听温荣问道:“这里有没有投宿的地方?”
那少年看着温荣,微微笑道:“村子小,并无专门的客栈待客,两位若不嫌弃,在下家里还有两间空屋,可供两位暂住。”
温荣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蒙款待了。”
那少年大喜,“我家就在不远,请两位跟我来。”
两人跟着他走了一程,只见前面一圈竹篱围着几间茅舍,不觉简陋,唯觉清幽。
在路上,三人已互通了姓名,那少年自称姓姜,单名雨。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姜云。
到了竹篱外,姜雨道,“骡车放在这里不妨,这里民风纯朴,不会有人偷的。”
说着,便领着两人从一扇小门走了进来。
迎头是个很大的院子。门口一丛深紫色的绣球花开得热闹,花丛旁边有一口井,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正用车轱辘打水。
那少年快步走了上去,和她叽叽咕咕的说了起来,和先前那个农人的口音很相似,只是更舒缓动听一些。
若是翻译成官话,便是那少年姜雨说道:“姐姐,岑夫子说今天会来一个贵客,我看他就是了。”
姜云嗔道:“岑夫子惯会装神弄鬼的,这几年来,每次来个稍稍入眼的人,都说是贵客来了,每次好菜好吃的招待,又顶个什么用,一个个都是绣花枕头,一点用都没有。算了,这次我要自已来解决这件事情。”
姜雨道:“姐姐你自已怎么解决啊,叶家那傻子武功比你高多了,你要是打不过他,就得真嫁他了,唉,你还是先看看吧,这次来的看着比以前那些强多了。”
姜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她从绣球花后面探出身来,与两人打了个照面,只见她约摸双十年华,长眉秀目,虽然称不上绝色,却很有一股高雅动人的风韵。
蓦然在农家小院看到这么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傅温两人都呆了一下。
姜云一见温荣,心里迅速惦量了一下,觉得对方虽然衣着普通,但身高膀阔,眉目英挺,算得上这些年来难得一见的极品。
她脸上立即露出笑影来,热情地用官话招呼,“是两位要借住吗?快请进来。”
姜雨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跟在后头摇了摇头。
第48章
这里傅清宁听他们之前叽哩呱啦的一顿说,也听不懂,又见温荣的脸上神情古怪,又不好问他,而且美女这么热情,也很出乎意料,突听温荣道:“我和内人路过这里,只要一间房就够了。”
这话把着实把傅清宁吓了一大跳,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他使了个谴责的眼色,温荣只作不见,只暗暗将她的手狠狠的捏了一下。
便见那姐弟俩登时面露失望之色,姜云连客套话也懒得说了,很知趣地站到了一边。
姜雨也是一脸失望,只是这客人是自己领过来的,总不能立即翻脸赶他们走吧,干脆好人做到底,反正过了今晚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当下说道:“好吧,两位请进来。”
屋内墙上悬着诗画,桌椅床榻俱是普通的木头制成,在这茅舍之中竟是意外的和谐舒适。姜雨道:“两位请休息,晚饭我会送过来的。”
两人谢过。
姜雨出了门,只听姜云抱怨道:“我就说岑夫子胡说八道吧,这个还更糟糕,居然是个有妇之夫。”
姜雨道:“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姐姐你要不先将就一下,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其实就是有老婆也没什么,男人吗,有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他突然哇的一声痛叫,想是被她姐姐揍了。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当然,这些话傅清宁也听不懂,只是向着温荣低声道:“喂,刚才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是你内人?”
温荣道:“没什么,暂时借你挡挡灾。”
傅清宁奇道:“什么灾?”
温荣便把方才听到的简单说了一下,傅清宁道:“看来他们姐弟是遇到了麻烦了,奇怪了,如果真的不愿意嫁那个人,为什么不能退亲呢。”
温荣寻思道:“他们姓姜,找他们麻烦的是叶家的人,这叫我突然想起一件旧闻了。”
“什么旧闻?”
“也只是猜测,且看晚上事情如何。”
到傍晚,姜雨送了晚饭过来,说道:“晚上外面或有吵杂,两位只管在屋内,只要不出来,定然无事。”
傅清宁道:“没事,我们两个一向是能睡的,只要不是在耳边打雷,都不会醒的。”
姜雨笑了一下,“如此甚好。”
他走之后,傅清宁问道:“现在咱们要做什么?”
温荣道:“不做什么,早点睡觉。”
傅清宁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喂,不会真要呆在一个床上吧。”
温荣横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不会碰你的,你这样的我没兴趣。”顿了一顿又道:“只是做个样子而已,省得他们起疑心。”
两人躺下没多久了,果然听到屋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似是有人开了门在窥探,见他们睡在床上,便又关上了门,悄悄出去了。
傅清宁在被窝里轻轻道:“他们这么神神秘秘,是不是要杀人越货啊,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赶紧跑路?”
温荣哧笑道:“没出息,跑什么路,一会看热闹吧。”
过了没多久,突听得远处人声嘈杂。温荣将她一拉,说道:“是时候了,咱们走。”
两人悄悄出了屋,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循声走去,只见一处平台边已经围满了人。
温荣左右看了一下,只见旁边一棵又高又直的大树枝叶茂密,是藏身的好地方,便道:“咱们上树去看,你会爬树吗。”
傅清宁道:“当然会。”她见那棵树笔直光滑,便撩起裙子,双手在树干上一抱,蹭蹭的爬上去。才到一半,只听温荣在树下笑了一声,没等她低头往下看呢,就见温荣蹭蹭地跃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