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一一回答,又道:“杜大嫂,这里是什么地方?离蓟阳县还有多远?”
杜大嫂道:“蓟阳啊,那可远了,这里是安远县辖下的。”
这安远县在清江镇的下游,离清江镇有五六十里路,傅清宁没想到自已一夜之间竟然飘了那么远,便又问道:“那这附近有市镇吗?”
杜大嫂道:“二十里开外有个鱼阳镇。”她似乎对傅清宁很感兴趣,一面拿出针线纳鞋底,一面问东问西,傅清宁答了几句,大概体力还没完全恢复,觉得很困倦,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
杜大嫂见她睡着,便放下针线,出门去了。
傅清宁醒来只见屋里静悄悄地并无人影,只有夕阳的余晖照着窗台,她呆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她这会儿已经睡够了,便下了床,一眼瞧见她换下来的衣物都堆在炕沿边上,就走过去拿了起来,刚一提起来,忽见里头中掉出一件东西来,捡起来一看,好象是从树上得到那副画。
她心下好奇,暗道:“这是什么纸,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居然都没烂掉。”摊开一看,只见上面的图越发清晰了。
她正要细看,突听外头屋门一响,只见杜大嫂正从门外走了进来,她颊上擦了胭脂,头发梳得光溜,打扮得很是光鲜,臂弯里挎着个篮子,里面的东西用块白布盖着,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傅清宁将那副地图往怀中一塞,“杜嫂子你回来了。”
杜大嫂道:“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姑娘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傅清宁道:“已经睡得很多了,再躺着也睡不着。”
杜大嫂笑道:“那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做饭。”
过了一会,她端了一碗鱼汤进来,“来,先喝碗鱼汤补补身子。”
傅清宁这次肚子也有些饿了,但她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看到鱼汤很是反胃,一点也不想喝。杜大嫂却是一副很殷勤的样子,“快趁热喝了,冷了不好。”
傅清产不好推却,尝了一口,只觉入口一股怪味,让人呕心想吐,她心想这个杜大嫂煮鱼汤的功夫真的不算好,然又不想违了人家的好意,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便道:“太烫了,我一会再喝。”
杜大嫂眯了眯眼,还要再劝,突听外头咚咚响起两下敲门声,便道:“趁热才好喝。”
她放下盛着鱼汤的碗出去应门了。
傅清宁正愁这鱼汤怎么都喝不下去,见她走了,心想不如做回小人吧。她推开窗子,端起碗往外一倒,再将空碗放了回去。
没过一会杜大嫂便回来了,见了空碗很是高兴,说道:“都喝了?”
傅清宁点了点头,杜大嫂道:“那你好好歇着吧。”
说着,便拿起碗出去了。
傅清宁闭上眼,又朦胧睡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转过来,只看外头已经天黑了。外屋有灯光透进来,大概杜大嫂还没有睡觉。
她想去小解,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正要去问她一下茅厕在哪,突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又传来屋门开启的声音。
外头传来一声低笑,只听杜大嫂低低的声音,“死鬼,事情讲定了?”
便听一个男子嘶哑的声音:“嘿,讲定了,只是货好,一切都没问题。”
杜大嫂道:“放心吧,绝对好货。”
那男人便道:“货呢?让我先瞅瞅?”
杜大嫂道:“在里屋呢,我给她下了蒙汗药,一时半刻醒不了。”
听他们要进来,傅清宁忙躺回炕上,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一会便有脚步声传近,杜大嫂端着油灯引着那男人走进屋里来。
第16章
她感到有灯光照在眼皮上,想是两个人在端详她的脸,过了一会,那男人说:“是个上好的货色,蒋员外不是要找个小的,这就不错,要是个雏,怕能卖上百多两银子。”
杜大嫂道:“绝对是雏,我经手过那么多姑娘,一眼就瞧得出来。”
那男人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是不是雏儿,让我一试便知。”
便听啪的一声,似被杜大嫂打了一巴掌,“死性不改,吃在碗里瞧在锅里,蒋员外要的是黄花闺女,经了你的手,还能卖出好价钱来。”
那男人笑道:“哟,你不会吃醋了吧,放心,谁都能比不上你这骚娘们。来,咱俩先快活快活。”
杜大嫂呸了一声,两人调笑着走出门去了。
傅清宁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走到门口偷偷看去,只见外头的春凳上有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
她略一思索,转身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外头是间灶房,月光照着灶台上堆着未洗的锅和碗,切板和菜刀都横七竖八的放着。她摸到一把菜刀,又重新走进屋子来。
那两人已脱得精光搂在一起,那男子趴在上头耸动不止,杜大嫂在下面闭着眼睛哼哼,姿势不堪入耳,竟没有注意到她进门。
傅清宁悄悄走近,一刀砍在那男子的脖子上,那男人睁着惊愕的眼,瞬间毙命。
杜大嫂听到动静,睁开眼,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傅清宁按住了她,滴血的菜刀在她面前一晃,威吓道:“不许喊,不然我立即要你的命。”
杜大嫂吓得果然不敢叫她。
她指着杜大嫂骂道:“你也是女人,竟然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念你救过我,我饶你一命。”当下把她绑得严严实实,嘴里塞了破布,和那具死尸捆在一起,从屋内寻了条被子将他们掩盖好。
然后她端着灯走到厨房,从水缸里舀了水,将身上洗了洗,走到自已住过的那屋,一摸她原来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干了,就换下了身上穿的这件。
她又在屋内四处搜了一搜,找到几串铜子,还有一锭碎银子,约摸有五六两,便全收到怀中,方才走到屋外。
只见院外一头骡子系在一个老树桩上,想是那男子骑过来的。她想着正好拿来代步,便解了缰绳,牵了骡子往外面走去。
到了黄泥道上,只见月影杳杳,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骑上了骡子,一路急行,大约走了二三十里路,天边微露白光,眼前己到了一处市镇。因怕这骡子会被人认出来,她便跳了下来,将它赶到路边野地里去,自己则徒步往市镇上来。
这个市镇绕江而建,这会儿似乎刚开鱼市,人来人往的颇是热闹。除了卖鱼的,鱼市边还摆了早点摊,摊主是一对父女,父亲约摸四十出头,女儿也就十二三岁,弯眉笑脸地招呼客人。
傅清宁赶了一夜的路,饥累交迫,也顾不上什么,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要了一笼包子,一碗豆花。又向那小姑娘打听这时什么地方,最近的县城是哪里。
那小姑娘笑嘻嘻地道:“这是鱼家坝啊,再远一点是安远县,不是很远的,这些鱼都是要拿到那里去卖的,你要去的话可以搭渔船去。”
傅清宁便道:“我要去安远县,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搭船?”
小姑娘回头问道:“爹,爹,何阿公的船是不是要去安远县啊。”
她父亲点头说了声是。傅清宁便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小妹妹,烦你去问一下船什么时候走。多少船钱一并替我付了,剩下的归你。”
小姑娘双眼一亮,伸手接了银子,说道:“爹,我去问下何阿公。”
她向河岸处跑去了,过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道:“何阿公的船就要走了。姐姐你要去得趁快。”
傅清宁连忙起身:“好,我这就走。”
走不多远,果见一艘渔船停在江畔,一个老头正在起锚。原来这五月下旬正是鲫鱼上市的季节,渔民们多有打了鱼去安远县里贩卖的。
何阿公问道:“水花,是这位姑娘要搭船吗?”
水花道:“是的呀。”付了船钱,和傅清宁招手道:“姐姐上去吧。”
傅清宁上了船,何阿公撑开了竿子,一声号子,渔船便离开了河岸。
她坐在晃悠悠的船上,因为一夜未睡,此时困意涌上脑门,没多久就倚着船舷打起了瞌睡,最后船到码头了也不知道,还是被何阿公唤醒的。
傅清宁向他道了谢,走上码头,先去寻个客栈休息。
走不多远便见路边有一家名叫平安的客栈,她便进去订了间房,又向店家打听去蓟阳怎么走。
原来这安远县到蓟阳并没有直达的船只,只能是坐船到最近的安州,然后从安州回蓟阳,算起来,倒绕了个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