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好拒绝了,傅清宁笑着应了:“没有问题,到时候和我说一声吧,我来安排。”
她一答应,肖静彤先松了口气,孟琳也挤出了一丝笑,“那就麻烦你了。”
且说蒲思一见肖静彤便浑身抖了一下,连忙躲到一边,直到一行人走远了才敢走出来。
丁香正端了剩下茶水点心出来,见蒲思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蒲思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蒲思支吾道:“我,我有点肚子疼。”
“肚子疼就去休息吧。”
蒲思嗯了一声,迟疑地问道:“丁香姐,刚才来的那一位是肖府的姑娘吗?她来找咱家姑娘做什么?”
丁香道:“过几日是孟姑娘生辰,她想开个赏花会,刚刚过来和姑娘商量要借用这里。”
“孟姑娘的生辰,肖姑娘也会参加吗?”
“应该会吧。”
蒲思呆了半晌,跟了上去,道:“丁香姐,我和你说个事儿。”
“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讲吧。我听着呢。”
“丁香姐,你和姑娘提个醒儿,千万别和肖姑娘走太近了。”
丁香诧异了:“为什么?”
蒲丝却又吞吞吐吐说不上来了。丁香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只说一半。你让姑娘不要和肖姑娘接近,总有个理由不是?”
“我,我就是这么觉得,肖姑娘看着不像个好人。”
丁香哑然失笑,“这个小丫头也学会看相了吗?人的好坏哪能从外表看出来。”
蒲思急道:“我说的是真的,丁香姐,你一定要和姑娘说说。”
丁香看了她一眼,“好吧,我会和她讲的。”
蒲思松了口气。
次日她见丁香过来找她,便问道:“丁香姐你和姑娘说了吗?”
“这事不急,你先跟我来。”
蒲思跟着她进了屋,便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素服男子坐在案后,她虽然进门的时间不长,也认得是自家姑娘的未婚夫,平时也是见过面的,只是这会儿脸色十分严肃。
她上去磕了一个头,“奴婢见过大人。”
温荣问道:“你原来是肖静彤院里的丫头,为什么会被逐出肖府。”
蒲思不料他已经把自己打听清楚,吃了一惊,说道:“奴婢是被诬偷东西被逐出来。”
“因为这个你才劝你家姑娘不要接近肖静彤,说她不是个好人吗?”
他说话声音也不大,蒲丝却觉得有一股无移的威压,眼泪便涌出来了,战战兢兢地道:“奴婢是有苦衷的。”
原来这蒲思原是肖静彤院里的丫头,原名小梅,因长得蠢笨一向只做些洒扫粗使活儿,很不受人待见。她也有自知之明,一向不敢到主子跟前露脸。
那一日午后她正在窗下除草,忽然听到肖氏兄妹在屋内商量一件事情。
她虽长得粗陋,脑子并不傻,断断续续地虽未听实了,却也听明白了大概,知道是一件坏人清白的缺德事,吓得脸都白了,又知道自己决不能出声,要不然让他们发现就是个死字。
她死死捂住嘴躲在草丛中不敢发出半点声息,直到两人走了才悄悄溜回下人住的耳房。
偏生肖静彤的另外两个丫头珠儿和玲儿因丢了只钗子吵架,珠儿一眼瞅见她,骂道:“你这死丫头躲这里做什么。”
玲儿道:“我看小梅鬼鬼崇崇地从屋后走过来,怕是她拿了。”
翻检了一翻,没找到钗子,倒找到一个做工挺精致的银镯子,小梅哭道:“这是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
珠儿冷笑,“你还撒谎。你家穷得卖儿卖女,能还有这个的镯子。”当下就给没收了,等肖静彤回来就和她禀报,说小梅手脚不干净偷东西。
肖静彤是眼里容不下钉子的,况且正值心情不好的当头,便道:“敢偷东西,打一顿板子,叫家人领回去吧。”
当下把小梅了个半死丢出去,还是一个洒扫婆子可怜她,通知她父亲领回去了。
小梅的父亲是个醉鬼,只要有酒便是万事休的,卖女儿进肖国公府,还指望她每月拿点月例银子回来。
小梅生母很早死了,家中有个后母本来就视她眼中钉一般,领了她回来,别说医病,连汤都没的喝,只扔在一边不管死活,也是她命大,居然活了下来,她那后娘一看,这好了又能卖上几两银子,忙去肖府讨了身契,又将她送到人伢子那里去了。
也算她运气不错,正巧傅清宁过去买丫头,被牙婆几句话一说,心一软把她也买回来了。
她说完见温荣脸色沉沉,心下很是害怕,忙道:“奴婢讲的都是真话。”
温荣道:“这件事,为什么你不早对你家姑娘讲。”
蒲思流着眼泪道:“一开始奴婢并不知道姑娘就是他们要算计的人。后来奴婢知道了,又怕讲了也没人相信,还会说奴婢怀恨在心诬陷旧主,如果因此不要奴婢了,那奴婢只有死路一条了。”
温荣点点头道:“也算情有可原,你下去吧。这事不要声张。”
蒲思磕了一个头退出屋去,这才发现己出了一身冷汗。
*
孟琳的生辰宴如期举行,果如肖静彤所说,请了以前诗社里的姑娘,除了己成婚的江宜男别人都来了,赏花饮酒,吟诗作对,可谓开怀。
生日宴举办得很成功,孟琳也很得意,只是肖静彤整个宴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容易等到结束后,她立即去找肖逸,却怎么也不见人影,对方突然失踪了。
肖静彤这下也心慌了,却又不敢声张,只能嘱了心腹暗暗寻找。
肖逸是被人打昏后无声无息地劫走了。
他醒来的时候,睁眼却是一片黑暗,身体也不能动弹。
原来他双眼被蒙,手脚也被缚住了,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道:“真扫兴,还以为是个雌儿,原来是个雄的。不如打杀了吧。”
这话一出,肖逸吓得整个人都软了,又听一人阻挡道:“三弟最喜龙阳之好,不如送他吧。”
肖逸虽然平时偷香窃玉毁人清白的事情没少做,却从未做过小倌。
他双眼被蒙,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只知来的是个极壮硕的男人。
过了多日他才被放归了。
肖静彤自肖逸失踪后一直惙惙不安,见到他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肖逸受此摧残,又不敢声张,自此之后竟是一蹶不振。
肖逸出事后,肖府虽然严禁走漏消息,两人屋里的下人也打杀了一批,但仍有风言风语传出来,都道肖逸被釆花盗所劫开了后门成了小倌。
温氏哭得两眼红肿,肖老夫人一病不起,连带着肖静彤也受到了影响,以养病之名被送到归云庵清修静养。
归云庵是官庵,专收犯了错的女眷,一旦进去,想要出来那是遥遥无期了。
当然,外人更多的目光还在那釆花贼盗身上,原来那厮居然男女通吃,一时间京中美貌的儿郎也是人人自危。
肖府虽然也派了人手去追查,但对方行事十分利落,甚至没有留下半点线索,要追查也无处着手,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傅清宁心想温荣也真够狠的,不过也让人解恨,要不然毁在肖逸手里的就是她了。
肖逸打扮成肖静彤简直是惟妙惟肖,全无破绽,自己也一点都分不出,直到那双手摸上来才知道不同。
她和温荣说道:“肖逸装成他妹妹,还真是很像。要不是我们有所准备,肯定也会着了道,也不知他用这种手段占过多少姑娘的清白。”
“手法那么熟,应该有不少了。”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采花大盗?他要打扮成姑娘,真没人能分得出。”
温荣摇头,“已经审问过了,并不是他。”
他脑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倏地站了起来,“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
“一会回来再说,我先出去一趟。”
*
为患一时的釆花盗终于抓住了,令人惊奇的是,这夜盗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有一手绝活,就是善女声,会针线,乔装成姑子混入女眷之中绝对没人能认出来。
据说供出来的受害的还不止京城一地,人数之多令人咋舌,绝大多数都怕毁了名节隐瞒着没有报案。
温荣封了案卷上交今上过目,今上勃然大怒,立批凌迟处死,又因牵涉太广,令将案卷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