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灵玉盯着那色泽令人垂涎的蛋糕,心中有些挣扎。他确实没什么吃东西的愿望,可自从他来到哥哥身体里,这两年来发病的次数几乎能赶上哥哥从前五年的。
他确实不该这么糟蹋这副身体。
弘灵玉就这么盯着那块蛋糕发着呆,下巴撑在曲起蜷到脑袋下的膝盖上,心中天人交战起来。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钱伯又来了一趟,换上了新的、温热的食物。
大抵是觉得双生子口味一样,钱伯端上来的这三份食物,都是比照着从前知道的弘灵玉的口味来的。
钱伯离开后不久,弘灵玉才慢慢从床上起来,抬着因为蜷久了有些酸的腿,慢慢挪到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熟悉的纯白瓷盘、和瓷碗,熟悉的清炒小菜,就连里头那么半截的干辣椒都是比照着自己以前的口味来做的。
奇怪的是,从前一闻就垂涎三尺、直言唾沫的菜香味,现在让他闻了,却莫名的厌恶甚至想吐。
难道是晚上空腹吃药的后遗症?
弘灵玉没想太多,拿起碗筷,扒了一小口米饭,然后在那两样菜里犹豫一下,伸出了筷子。
清淡熟悉的菜香在口齿间弥漫开来,弘灵玉喉间一动,脸色忽然惨白,匆匆抛下碗筷,转身两步跑到马桶边,弯腰呕了起来。
胃袋抽搐着仿佛搅在了一起,喉头一阵一阵的恶心感。
他只吃了一口,吐无可吐,嘴里的吐完之后只能趴在那里干呕。
几分钟之后,这股莫名的恶心感才过去。
他脚步虚浮地拿起餐盘,打开房门下了楼,把没有吃完的东西全部倒到了厨房垃圾篓里。然后他看着被他一起拿下来的蛋糕,犹豫一下,用小勺挑了一口放到嘴里。
“呕……”熟悉的奶油味才刚刚被味觉发现,来势汹汹的作呕感又再次攻击了他。
等到他缓过劲来,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冲脸。转身的时候,被站在厨房门口的人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腰磕在了洗手池边缘,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加惨白。
弘卓忽略了对方每次见他的恐惧,眉心有些皱:“你怎么了?”他原本只是想下楼喝点东西,却看见这一幕。
弘灵玉摇摇头,侧身避开他的视线,看见手边就是冰箱,毫不犹豫拉开冰箱门挡住对方的视线。冰箱的一层放了许多食材,还有一些厨子为了做甜点买的牛奶。他以前最讨厌喝牛奶,觉得那股子腥味儿让人难以忍受。
但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弘灵玉脑子一抽,伸手拿出一小盒牛奶,关上冰箱门低着头从弘卓身旁路过:“没事,拿牛奶。”
厨房的垃圾桶在晚饭之后清理过的干干净净,现在里头却有分量不少的饭菜,水槽里还有沾着油和米的碗筷。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弘卓看了眼厨房里新添的狼藉,给钱伯发了个消息,然后自己倒了杯酒,转身回了书房。
第二天大早,钱伯端了些早餐上楼,弘氏的家庭医生也来了,拎着一个行李箱跟在钱伯身后,也进了弘灵玉的房间。
弘卓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家庭医生正好从二楼下来。
“有些营养不良。其他的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家庭医生恭敬地对弘卓说。
弘卓听了,随意的点了点头:“早餐还吐吗?”
“吃了面包,没有吐。”
“是食物的问题?”
医生斟酌了一下,回答:“可能是。”弘氏的主宅,入口的食材都是严格采购,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问题,况且厨师那边也问过昨晚菜的情况了,“可能是章先生消化功能不是很好,我开了药,吃一段时间再看看。”
听完,弘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家庭医生便拎着东西走了。
二楼房间中,弘灵玉在钱伯的注视下,吃了一块面包便吃不下去了,对于端上来的各色丰富早点一点食欲都没有,钱伯怕他再吐,也不敢勉强他,只好端着剩下的东西下了楼。他惦记着弘灵玉似乎能喝下牛奶,于是专门拿了一盒牛奶上来。
“那个。”
钱伯转身要走,听见弘灵玉开口便顿住脚回了头,温和地问:“章先生什么吩咐?”
弘灵玉问:“我的东西呢。”他虽然为了方便离开,什么东西都没有从医院里拿走,可他后来的包里有一大笔现金,那是他和哥哥前后辛苦翻译攒下来的钱,是他仅剩的东西。除此之外,哥哥留下来的笔记本电脑还有谭敏歆给的画具也被他留在了医院。
钱伯不知道他要什么,于是问他:“都有什么?在哪里?我去给章先生取过来。”
弘灵玉便简单地说了。
钱伯这才恍然:“前几天肖特助确实送了两箱东西过来,在储物间里放着呢。章先生是想和我一起去,还是稍等一下我去取来?”
弘灵玉开口就说自己不去储物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变成了:“我和你一起去。”
钱伯微微一笑,先一步迈出门,很是客气地对弘灵玉说:“章先生跟我来。”
储物间在一楼,路过大厅一侧餐桌的时候,弘灵玉照旧低着头,装作看不到正在喝咖啡的弘卓。
而弘卓的目光则一直跟着弘灵玉,直到他一进储物间就缩到一旁的门后。
钱伯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储物间一旁,左右看了看,拿出一个明显是才放进来不久,还未来及积灰的箱子说:“就是这个。”
弘灵玉弯腰要去拿,却被钱伯拦住,亲自抱了起来,交给门外的保镖:“让他替你拿上去吧。”
保镖伸手正要接,却被弘卓不知从哪里横来的胳膊先一步接走纸箱,朝二楼走去。
弘灵玉心里一跳,有些慌张,想说“我自己来”,可弘卓身高腿长,眨眼几步就到了二楼,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这么消失在了楼梯另一头。
☆、第十四诊
弘卓抱着箱子一点压力也没有,气都不喘一下地走到弘灵玉门口,往后看却没看到应该跟着走上来的那个人。
横竖箱子里也就是一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好让人紧张的,弘灵玉干脆直接躲到厨房里去,假装拿牛奶,实则竖着耳朵听脚步声,等着弘卓从二楼下来。
可他等来等去,却好像被弘卓看透了想法,一点儿动静也没出。等他在厨房里赖了一刻钟多上楼,对方仍旧极具耐心地抱着箱子等着,气也不喘,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更没有擅自进他的房间。
他在楼梯上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准备回厨房里再赖一会儿,却被已经发现他身影的弘卓出口拦住:“上来。东西不要了?”
弘灵玉脚步僵了僵,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楼梯,推开自己房门就站到了弘卓身后。
弘卓把箱子放到门边,回身看弘灵玉人还在门外,瞧这意思显然是让他放完箱子赶紧走。可他脚底一转,反而径直朝房间里头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问:“住的怎么样。”
弘灵玉此时仿佛一个闯入别人家里的客人,站在卧室外头动也不动:“没有自己家里舒服。”
“早餐不合胃口?”
“还行。”
“喜欢喝牛奶?”
“嗯。”
弘卓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对方的回答却一次比一次字数少,显然是拒绝搭理他。
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便是他如今这样。
即便把一个基因样貌同他一模一样的人困在身边,他也丝毫无法弥补自己的错误,再也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到只对他展现的依赖和笑颜。
弘氏对祥宇集团的收购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收购完昌运之后,顺着尚桉文手下没处理干净的手脚,纪稻恭一路摸到了对方用于洗丨钱的的娱乐公司头上,先是砸重金挖了几个对方的顶梁柱过来,直接就地成立娱乐公司,接着又拿到了对方手里偷丨税洗丨钱的证据,直接交了上去。
没过多久,在被斩断一臂之后,翔宇集团再度遭遇重创,可以说是十分难受了。尚桉文甚至一度递话过来,想要同弘卓坐下来好好聊聊,可他一个电话都没能打进弘卓的私人专线,接电话的人虽然每次都不同,却都同样客客气气地敷衍着他,然后挂了电话。
从弘灵玉去世时开始埋下的线和摸索来的资料在此时一一派上台用场,弘卓不仅物尽其用,还斩草除根,把尚桉文的兄弟和儿子一个一个送进了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