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强调了一遍:“他是一只手紧握着徽章,另一只手紧握着短匕死去的。”
莉迪亚似乎误解了塔特尔的意思,她的脸白了白:“我认为这并不代表是指认我为凶手的意思……”
塔特尔唔了一声,解释道:“事实上我也没有因此而认定你。握住匕首大概是条件反射阻止凶手将刀拔出,许多人被刺后都会有这种反应。但是特意将胸前的徽章取下握在手里就值得深思了。”
他淡淡地补充道:“所以我认为凶手应该是选手才对。”
莉迪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也不是我。克莱夫的家徽人人都可以仿制,凭借这一点就认定是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塔特尔没吭声,倒是他身后的约瑟说话了。
约瑟的语气倒是平淡,没有因为亲弟的死而对莉迪亚恶言相向,只是平静地叙述事实:“昨天从你身上缴获的匕首,拿去与凶器对比了一下,确实是同材质的、一模一样的匕首,有些微微小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合理地怀疑这是同一批武器。匕首虽然不是消耗品,但来比赛的漫长几个月里,带上两三把并不稀奇。”
莉迪亚都气笑了:“你说我杀了人之后把代表身份的凶器放在现场?我是弱智吗?!而且我这次来比赛确实就只带了这一把匕首!”
约瑟无视了莉迪亚的后一句,他说道:“普通人当然不会把证据遗留在现场,但是万一那柄匕首你无法带走呢?”
“……”
“我弟弟在物理方面天资出众,更是表现为力大无穷。”约瑟扫了一眼莉迪亚,“阁下看上去瘦弱矮小,拔不出那柄被我弟弟牢牢摁住的匕首也是很正常的。”
莉迪亚:?
塔特尔目光微妙了抬头看了眼约瑟,忍了忍,没出声打断他。
莉迪亚更是来不及张口辩解,就听约瑟接着说:“你索性将匕首留在现场,做出被嫁祸的姿态,也是一种计策。”
莉迪亚大怒:“我本来就是被嫁祸的!”
她扫了一眼房间,目光落在门口守备着的几个侍卫身上。
她认出收缴了她匕首的那名侍卫。
“我的匕首给我一下。”她扭头对塔特尔说。
约瑟确实没见过这种沦为阶下囚还要求要武器的人。
但是他看到塔特尔似乎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给他。”
门口的侍卫迟疑着将匕首拿了出来,放在了桌面。
约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莉迪亚顺手抄起刃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匕身。
锵的一声响,匕身和刃柄硬生生被莉迪亚撅成两截。
莉迪亚将破碎的匕首扔回桌面,抬头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约瑟,烦躁地说:“你刚说谁拔不出匕首?!”
“……”
“你看不起谁呢?!”
约瑟沉默了,他深吸了口气,冷静地回答:“即使如此,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
“那你们去调查啊!”莉迪亚想掀桌,“总是盘问我是个什么事?!我杀了他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约瑟似乎有点难以认识弟弟被轻视,脸颊泛上了因为怒气而染上的微红。
塔特尔觉得莉迪亚的表现有点反常,她似乎烦躁了许多。
不过也是,被关在这里整整一天重复盘问,是人都会烦躁地。
不过他还是好声好气地对莉迪亚说:“其实有一个非常方便迅捷的办法,如果你是被冤枉的话,能够在十分钟内洗清你的冤屈。”
莉迪亚看着他。
“听说过吐真契约魔法吗?”塔特尔问道。
莉迪亚没吭声,倒是塔特尔身后的约瑟脸色变了变。
他俯下身低声提醒塔特尔:“主神大人,这是很久以前主人家与奴隶签订的契约魔法。这位、这位身为贵族……”
塔特尔静静地强调:“当然,我只是提议,你完全可以拒绝的,克莱夫先生。”
莉迪亚的手指在桌面不安地敲击着,她声音有点暗哑:“……什么什么契约?”
塔特尔注视着她,忽然向莉迪亚伸手,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莉迪亚发出一声宛如小兽的呜咽。
“……你在发烧。”塔特尔表情严肃地笃定道。
第19章
前十分钟还中气十足地拍桌子叫板,后十分钟就趴倒在桌上面色潮红呼吸困难,要不是今天一整天的饮用水和食物都是由校方提供、侍卫检阅的,约瑟真以为莉迪亚是磕了什么秘药故意装病的。
塔特尔早已皱了眉,他见莉迪亚状态不妙,转身吩咐让侍卫去药剂师协会逮个人来给这倒霉孩子看病。
莉迪亚脑袋昏沉,但还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她伸手拽住了塔特尔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不是发烧。”
塔特尔:“……你要用脑门煎个蛋试试吗?”
如果不是烧得迷迷糊糊,莉迪亚说不定会配合地笑几声。
她呜呜地说道:“药在我房间桌子上。”
塔特尔略带疑惑地挑了挑眉,就听莉迪亚说:“……发烧是并发症,我身上带有遗传病,长期吃药的,昨天刚好是吃药的日子……我本来打算打完比赛回去再喝的……”
没想到出门就被扣下了。
塔特尔淡定地吩咐:“来个人去他房间把药拿过来。顺便再去叫个药剂师过来。”
自有守候在门口的侍卫领命去办了。
塔特尔歪头看着莉迪亚好像小猫一样蜷起来,脸磕在桌面,嘴巴被迫嘟了起来。
……看起来可真够傻的。
他撑起身子扭头问约瑟:“克莱夫家有遗传病?”
后者是哈里森家族的顶梁柱,直到五年前还一直依附着克莱夫家,并不是什么秘密。
照理来说克莱夫家的一些秘密他们也会略听说一些。
出乎意料的是,约瑟摇了摇头,皱眉道:“倒是没听说有这个事情。”
塔特尔有点意外,他对莉迪亚不算没印象,后者行动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很是肆意,早就被他归类于没心机的傻子那一栏了。
倒是没想到她发着烧迷糊着还能说谎。
约瑟见塔特尔表情不变,便又多解释了几句:“从前的鲁珀•克莱夫大人跟我父亲倒是关系挺亲密的,没听说克莱夫家有什么遗传病。对了,也没听父亲说过鲁珀大人长期喝药什么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倒是听说过鲁珀大人的独子体弱多病,虚弱得很。”
塔特尔瞥着莉迪亚,后者正趴在桌上小声喘/息着,确实很有虚弱的感觉。
而去莉迪亚房间里搜索药剂的侍卫也在此刻回来了。
药剂架被放在桌面上,除了其中的两只还有着深红色的液体外,其中的十多只都已经空空如也了。
塔特尔随意地扫了一眼,见空了的药剂瓶壁身上还有干涸的药剂痕迹,而数量又恰巧符合,便知道莉迪亚说的是实话。
……果然是个问什么说什么的傻子。
他伸手将唯二剩下的药剂瓶从药剂架子上取下一只,晃了晃,随手拔开盖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
约瑟看着塔特尔一脸嫌恶地将瓶子拿远了点,问道:“主神大人?”
“……没事。”塔特尔嘴角抽了抽,又凑过去轻轻嗅了嗅。
约瑟说道:“……好腥的药味,气味挺重的。”
这时候,派侍卫去寻的药剂师也进了会客室的门,才进来药剂师就皱起了眉头。
塔特尔顺手将药剂瓶递过去:“来得正好,看看这个药,若是能退烧就直接给这位发烧的先生灌下去,省得重新配了。”
药剂师接过瓶子,只随意瞟了一眼,就说道:“大人,寻常退烧药味凉且微苦,并且无色,哪会有这么大腥味,还呈深红色?”
“那这是怎么回事?”塔特尔冲药剂瓶抬了抬下巴。
药剂师干咳一声,欲言又止的样子。
约瑟识趣地出门去了。
塔特尔只觉得好笑:“怎么,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辛不成?”
还真有秘辛。
药剂师解释道:“我刚刚进来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到了某种草药了,只是这东西……一般来说不是很常见。”
“什么?”
“主神大人听说过月下香吗?”
月下香的话塔特尔当然听说过,这种植物花朵娇嫩妩媚,月下更是有醉人香气,很多贵族的花圃都会种一些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