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马元仍狡猾得像个老狐狸,并未说出真话。
白华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转开话题,“说到失眠,戏班中可有人近日睡不着,去药铺拿药?”
“祁大勇的小徒弟黎永灿一直都有失眠的毛病……”马元面露疑色,但也没有多问。
“请将他带来询问。”白华朝着御林军挥挥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站在一旁的几人一愣,没有动。直到颜绥点了点头,几人才离开。
颜绥白日见过黎永灿一面,也听他提起白日去买药,现在又听白华将药铺的事情与闻樱的话转告,心中起疑。等人被带过来后,他直接问道:“早上到底去了何处?为何撒谎?”
“早上确实出去抓药,不过没有买到,所以晚上又出去了一趟。”黎永灿看着年纪不大,但性子却沉稳,说话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
“那为何买大量的朱砂?”白华道,“朱砂有毒,若是过量服用,会导致人死亡。而导致祁大勇死亡的原因,便是朱砂中的水银。”
“捕快是怀疑我杀了祁师父?”黎永灿神色平淡,“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为何要杀了他?我之所以要买大量的朱砂,是因为今日朱砂总是减少,我想多备一些难道也有错?”
“有人偷了朱砂?”白华问。
“是不是被人所偷我不确定,不过朱砂的量确实减少得快。”
“难道是凶手偷了朱砂?”马元迟疑地问道,“那会是谁?”
“先让人搜查再说。”颜绥吩咐着身后几人,去将每个人的房间检查一遍。
几人领命出去,将所有人都叫到院中,由一人看守,其余三人则去所有房间以一搜查。但所有人的房间都翻遍了,也未找到多余的朱砂。
“说不定是凶手用完了。”黎永灿解释道。
“但也不排除持有者便是凶手的嫌疑。”颜绥看了他一眼,他说自己没有理由,但据戏院中的人所说,祁大勇脾气不好,对手下的人动辄打骂。黎永灿若是因恨杀了他,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为什么要杀熊武,难道两人之间也有什么过节?
“熊武在戏院中与人的关系如何?”白华先颜绥一步问了出来。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熊文熊武是一对双胞胎,我们对戏院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保密的,只有戏院最初的五人知道。”马班主解释道,“他们平日都只有一人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他人是不知的。”
他所说的这六人是如意班创班之初的五人,不算意外身亡的姜盈盈,其他五人是马元、王晚晴、钱乐之、袁野、祁大勇。
这点颜绥是知道的。
“难道大家察觉不出来?”他问。
“为了不让观众发现戏台上的两人有差异,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来让两兄弟的言行举止一样,就算是我们,经常也会将两人弄混。”马元道。
“那他们可有与何人产生过争执?”颜绥又问。
“不曾,他们兄弟性子温和,从未与人红过脸,怎会得罪他人呢?”马元摇摇头,满脸遗憾,“不知——”
他话还未说完啊,便被人打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关禁闭又是搜查房间,难道以为凶手在我们之中吗?”
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摇晃着扇子骚包地走进房间,毫不客气地坐在一旁,大有一副来发难的样子。
“可曾有禁了钱公子的步子?”白华微微笑道,“白日不是还与陆捕头相见,不知所为何事?”
钱乐之脸色一青,关上扇子,“你找人跟踪我?”
“只要凶手一日未抓出来,你们既有被杀的可能,又有可能是凶手,钱公子不愿待在院中,但你的下落我们肯定要知道的。”白华瞟了一眼颜绥,见他一点都不吃惊,就知他也是知道的。
“两年的真相到底如何,现在是不是要给个实话了?”
第59章 往事
本来站上四人都觉得拥挤的小房间,现在已经站有八人。准确来说,算上房梁上悄悄躲着的两人,其实是有十人。
对案情一无所知的鹿然听几人的对话觉得甚为无聊,注意力全都落在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比如明明同伴死了,那个骚包的公子哥还穿得花红五绿,打扮得像只求偶的孔雀一般。在发现她的目光之后,竟像忘了之前不愉快的事情一般,还朝她眨了眨眼。还有那个最有可能下毒的黎永灿,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不是说那是他的恩师吗,好歹装一下悲痛之情,真的很难让人不去怀疑。还有这个什么都和稀泥的班主,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却一直像只狡猾的狐狸绕来绕去,看上去头脑很清晰,根本不像担心一夜未曾合眼的人。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戏班。
鹿然打了一个哈欠,正听到白华说到“两年前的真相”,突然又来了精神。果然这种连环杀人的事情背后,都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阴谋,她的八卦之魂开始燃烧起来。
“小孩子没事出去玩。”颜绥瞧着她的表情变化,忍住笑意,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
“你才是小孩子好吗?”鹿然昂着头不肯服输,“这么好玩的事情,我才不要离开。”
“少在这里耽误捕快办案。”
“最吵的人是你好吗?”
……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在两人吵架之后荡然无存,严肃的审讯现场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白华第一次见到颜绥这般没有杀伤力的孩子气,只是嘴上吵嚷,实际却是关心对方。此时牵扯到之前的案子,证明案件背后可能有朝廷中人的存在,这种危险阴暗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颜绥肯定是考虑到这点才会让她离开,可惜的是年轻气盛的小丫头根本没有意识到。
白华微微笑了起来,这一次颜绥算是遇到了克星。
颜绥吵了两句,便知道自己是赶不走这丫头,她的主意太大,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不过考虑到她并非常人,他还是很相信被作为对手的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于是重新回归正题,“谈谈你与陆捕头说了些什么。”这句话是对钱乐之说的。
“不过是当年见过几面,来到京城再次相见,朋友之间的闲聊,没什么好跟你们说。”钱乐之根本不将颜绥放在眼里,语气也是一贯的傲慢。
“既然钱公子不肯说,那由马班主来说说,当年姜班主的死到底是为何?”颜绥竟也没有与他计较,将话头抛给了另一神色不安的人。
“两位捕头需要小人重复多少次,当年的真相便是姜班主不慎用错了道具,导致火烧全身而亡。”马班主的脸不自觉地抽了抽,“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
“钱公子也是这个说法?”颜绥问,“我怎么听有人说她是被人害死,故意调换道具。”
“这种空口无凭的话,颜捕头可不能乱说。”钱乐之摇摇折扇,自以为风流地扫了全场一眼,轻松说道,“况且此案当时已经结案,若是有疑问,尽管去问陆捕头便是,这可是你们衙门的家务事,扯上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做什么?”
“那陆离就是个喜欢冤枉无辜的迷糊捕头,无辜之人都要被他抓进牢中审问,你们怎么可能无事?”鹿然还记仇陆离对林生动手,愤愤然,“除非你们之间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这是鹿然跟苏初一新学的词。
那是苏初一在整理与苏州那边的贸易往来时,随口说的一句,“又是肮脏的交易。”她觉得挺有深意的,便记住了。今日正好说出来显摆。
“鹿姑娘真是真知灼见,不同寻常。”钱乐之一改之前的态度,笑吟吟地奉承,“果然不同一般女子。”
“那是自然。”鹿然发现他还挺有眼光,也不计较他之前的无礼,对他的态度改观了几分。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便是,真的只是意外,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调查。”钱乐之深情款款地看着鹿然,“鹿姑娘,你觉得呢?”
鹿然哪受得了人对她这样亲切,太过不适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晃了晃了身子,毫不给面子地说道,“他不是这种人啊。”
颜绥笑了起来,学着钱乐之来了一句,“真是真知灼见。”
钱乐之脸色微变,收起折扇,“两位捕头若是无事,我想回去休息了。”
“出去的时候记得帮忙将王晚晴和袁野叫进来。”颜绥也会资源利用,随口便给他安排了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