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从无绝对之事。”
“怎么,鹿姑娘,你也想和我打赌?”
“和你这种人聊天还真是无趣,总是想从人身上站些便宜。”鹿然一副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宝儿,你再此带着,我得出去透会气了。”
百花节到天黑的一刻才算真正结束,一旦结束之后,便是烟花大会。颜绥树下站了半日,看着光线最终消失在西边的山峰,虽未得到花束,但心中却送了一口气。当年站岗也没有这么认真,可累人了。
虽然已经料想到这种结局,但他这般自罚一样地做出傻子似的行为,只为了好好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敌。
这样一想,颜绥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挺傲慢的。不管是对待人还是案件,他总是独立专行,将其他人当成傻子。这也导致在与余秋收打赌时,他想都没想就会觉得自己会赢。不过仔细想想,事实如此,身边的人确实办案不行、脑子转得慢,怪不得他瞧不起人。
还是自己太优秀了。
“傻子,呆站在那里做什么?”
清灵的声音穿越吵杂的喧哗声,准确无误地落入颜绥的耳里。他回过身,三三两两的人群从面前走过,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盛装打扮的少女。
夕阳的最后一缕残光落在她如雪无暇的脸颊上,如新月清晕,清丽绝俗。蓝色的眸中如有星光摇落,光华动人。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微风轻拂,裙角一动,猛地撞入颜绥的心中。
这世间再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身红装。
她的手中拿着一束黄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应该是她从哪里的路边采得。但拿在她手中,那花似乎也变得不平凡起来,与那些被保护得好好的百花截然不同,充满了野性与活力。
“真美。”他不禁感叹道。
鹿然扬起嘴角,看着他走近,得意地说:“那是,毕竟是京城第一花魁。”
“我说的是你手中的花。”
鹿然拉下脸,“想要吗?你现在还一束花都未得到吧?应该很想要吧?”
“是特意为我摘的?”
“怎么可能,别做梦了。”
“不送给我吗?”
“不送。”
“哦,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白白浪费了将花送给我的机会。”
“谁稀罕。”
“我这个人呢,不像其他人那般滥情,只会接受一个姑娘的花束,我原想怎么说我们也是老相识,将这个机会留给你好了。但不想你不愿意,那我只有接受别人的花了。”
“我才不信有人会送给你。”
“瞎眼的兔子到处都是哦,刚刚就有人拿过一束花要送给我。”颜绥说得像模像样的,“那小姑娘长得还挺端正的,眉清目秀,极讨人喜欢。”
鹿然捏着花的手一紧,面上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真是瞎了眼的兔子。”
“想不想看看她长什么样?”颜绥说着从怀中逃出一个盒子,“太热情了,直接将自己的小象送给了我,你要看看吗?”
鹿然瞪了他好一会,本不想看,但又见他笑容满面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心中仿佛有羽毛拂过,痒得很。
“拿来我看看。”
第112章 诱敌
“混蛋。”鹿然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忍着笑假装生气地将盒子扔了过去。
那里面哪里有什么小象,装着的不过是一面镜子,她一打开便看到自己撇嘴不快的样子。
“居然敢戏弄我。”她举着花就砸了过去。
颜绥抓住她的手腕,嬉皮笑脸道:“怎么样,是不是长得挺讨人喜欢的?”
“无耻。”她试着要挣脱对方的桎梏,但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颜绥想要抓住她才没有那般轻松。
“所以这束花是送给我了。”颜绥得寸进尺起来,从她手中半抢过黄花,得意地晃了晃,“瞎眼的兔子还是常有的。”
鹿然刚要反驳,突然响起阵阵爆炸之声,天空被烟火点亮,五颜六色的绚丽火花在黑暗中燃放。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顾不得与少年争执,望着漫天的烟火,兴奋得跳了起来,“是烟火诶,真好看。”
“是啊。”颜绥看着少女被照亮的侧脸,目光变得温柔,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在楼上的余秋收看着说笑的二人,神色黯淡下来,“是我输了。”他的声音很小,被烟花声和喧闹声遮掩,寒宝儿只是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但并未听到他在说什么。
不过她也能猜出,几十坛好酒固然令人可惜,但真正可惜的应该是人群中笑靥如花的少女。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两句,对方却又笑了起来,“我早应该看出来的。”
他如此洒脱,寒宝儿若再说什么便显得矫情了,她微微笑了笑,抬头看向西边的天空,想着牢房中的人不知能否看到如此美景。
看得到。
白华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不是在牢中,而是在这人潮拥挤的山头。
为了让寒宝儿看清自己,他还特意站到不远处的高枝上,趁着对方看过来的空隙,冲她招了招手。
寒宝儿脸色突变,急忙移开目光,找了个借口从余秋收身边离开。等她朝着白华那边走去时,对方已经下了树,在树下等她。
“你怎么出来了?”
王大人的事情还未解决,他绝对不会是被放出来的,寒宝儿虽然心中明白,但听他说道“寒水岛上的百花节怎能错过”时,心中还是不安起来。
“乱来,你赶紧回去,若是被人发现,你这算是越狱。”
看着寒宝儿总是淡然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白华笑了起来,“为了让你消气,别说是越狱,就算逃亡天涯我也愿意。”
寒宝儿一愣,想起自己之前莫名发火的事情,脸微微红了起来,“我才没有生气。”
“这是女人爱说的第一个谎言。”白华学着她的模样,细声细语道,“我才没有生气。”
“那女人爱说的第二个谎言是什么?”寒宝儿微微笑道。
“我再也吃不下了。”白华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女子矜持的样子,寒宝儿不禁笑出了声。
“看来你挺了解女人的。”
“但是我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你。”
“真是记仇,还拐弯抹角骂我不是女人。”
“对啊,你可是从天边来的小仙女。”
“碧梧姐姐说你油腔滑调,见到女人便嘴里抹了蜜,我还不信,今日算是领教了。”
“红杏香中的姑娘们说的话,你信一半就行,若是全信肯定会被骗的。”
“见了女人便嘴里抹了蜜是真的?”
“油腔滑调是真的,但只对你一人。”为了说得严谨一些,白华又补充道,“从今以后。”
“男人的保证也只能信一半。”
“那你信我吗?”
“那不重要,”寒宝儿抬头望着灿烂的烟火,笑得狡黠,“因为你的保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不要紧,对我来说重要就好,我会好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别了,那是你单方面的约定,我才不承认。”寒宝儿都怀疑这几日待在牢中让他整个人都憋坏了,怎么见到人就骚话连篇的。
跟谁凑近乎呢。
“单方面就单方面了,”白华毫不气馁,“只要想到还有个人等着听我说油腔滑调,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不会一个人乱来了。”
所有的话都是为了引出最后一句。
寒宝儿突然愣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轰然爆炸一般。
“轰——”
真的有东西爆炸了。
白华将寒宝儿往身边一扯,神情严肃起来,“跟着我。”
寒宝儿回过神来,看着从人群中冲出的蒙面刺客,突然喊道:“小然,我要去找小然。”
白华一手抓紧她的手,“我带你过去。”
遇到这种事情,鹿然第一反应必是回到楼上去找寒宝儿,所以他只需要带着寒宝儿去楼上便可。
不过走到一半,他就发现自己与那群杀手要去的地方是一致的。
“一点也不消停。”他一脚踹开要撞向寒宝儿的刺客,将寒宝儿护在了怀中。
此时鹿然已经回到楼上,却没看到寒宝儿的身影,朝着楼下望去,在某处打得热闹的地方,两个身影都挺熟悉的。
“是白华。”颜绥心中开始骂娘,真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尽会赶热闹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