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水榭之上,歌舞升平,亭中的人正在饮酒交谈,似乎一片融洽。鹿然皱了皱眉,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发现没看错,亭中的两人正是余春生与余秋收两人。
一改之前剑拔弩张的模样,两人倒像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
“这是怎么回事?”鹿然压低声音问道。
颜绥却将她的嘴捂住,往她身边倾了倾,在她耳边轻轻“嘘”了一声,像是羽毛划过心尖一般,鹿然心中一颤。似乎能感受到他鼻尖传来的气息,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继续看向窗外。
却没想,刚刚还相亲相爱的两人,不知为何翻了嘴脸,怒然起身的于春生刚大骂了一声,猝不及防地倒了下来。
第108章 演戏
余家两兄弟在下午就被放了出来,余夫人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当时她正在灵堂中守着余夏长的尸体。棺材中的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就如她第一次见到那般,乖巧而又听话。
突然,她意识到对方再也无法睁开眼叫自己一声“母亲”,无法撒娇般地嚷着要吃自己做的糕点,也无法在春日的午后摘得一束花送给自己……她这才清醒地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死了。
和自己的丈夫一样离自己而去。
“都怪她。”她低声喃喃。
之后她如坐针毡,再也无法安心地待在灵堂之中,甚至明知道躺着的人无法醒来但却无法忍受与她共处一室。
她最终逃离了灵堂,来到院中散心。
“唉,跟你说个怪事。”
她走到院角,突然听人低声交谈着。
“最近府中出的可不都是怪事吗?”
“这件事更怪……今日两位公子不是被放了出来吗?”
“官府的哪得罪得起他们,这不奇怪。”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那人压低声音道,“这两人从监狱里出来之后,有人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天呐,你知道的,在这十七年里,这种事情都未出现过的。”
“难道是患难见真情?”
“天真,富贵人家哪来真情?谁都知道三公子鬼主意多,哪晓得他打得什么主意?”
“还能打什么主意,肯定是想得到岛主之位。”
“之前听三少爷府中的人说,今晚他约了大少爷去他府中一聚。”
“明白了,鸿门宴。”
“有点学问啊。”
“那是,小时候最喜欢听这段了……”
之后这两人说了些什么,余夫人没听得太清,她只想着余秋收反常地邀请了于春生去他府中,这其中必定有诈。余秋收向来油嘴滑舌,余春生被他欺骗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
就这样冒然去提醒余春生要小心,他必是不愿听的。
虽然知道如此,但余夫人还是出了一趟门。来到余春生府邸时,下人说他已经去了余秋收府中赴约,她又催促着马夫赶紧赶到余秋收府邸。
马车还未挺稳,她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守在门口的仆人见了她,让她稍等片刻。她哪里还等得及,直接冲了进去。来到后院时,见两人还在饮酒,她稍稍松了一口气,缓了缓步子。
“夫人,您不能这样。”跟在后面的仆人追上她,“让我们先向少爷通报一声。”
余夫人没有理他,提起裙摆快步踏上台阶,刚走到一半,却见亭中的人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她心中一慌,就见余春生手中的杯子掉落,人倒了下去。
“不。”余夫人发疯一样地朝亭子跑去,因跑得太急,踩着裙角摔到了地上,磕破了手腕。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失魂落魄地朝前跑着。
“春儿,春儿……”她跑过去将地上的人抱起,但对方已经没有反应。
她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摇了摇他的身子,怀中的人嘴角渗出黑色的血液,双眼紧闭,那模样与中毒而亡的余夏长一模一样。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余夫人恶狠狠地望向端着酒杯浅笑的少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余秋收晃了晃杯子,轻描淡写道:“和二姐一样。”
“紫鸢霜。”余夫人反应过来,厉声喊道,“快点交出解药,快点。”
这种毒药发作极快,若不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服下解药,必定没命。
“看来母亲对这种毒药熟悉得很。”余秋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快点交出解药,不然你也脱不了干系。”余夫人抱紧了余春生,眼眶发红,语气毫不客气,就像护着幼崽的母鸡一般,弱小而又气势汹汹。
“这酒经过这么多人之手,怎可说是我下的毒呢?”余秋收不为所动,“母亲难道你以为我会蠢得自断后路?”
余夫人心下一凉,她甚至能感受到怀中之人在渐渐散失温度,眼泪不禁落了下来,此刻她已经无法伪装坚强,“求求你,交出解药好吗?求求你了。”
“让我多一个争夺岛主之位的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答应你,只要你救了他,岛主之位一定是你的,我们不会与你争,求求你了。”余夫人放下怀中的人,跪着爬过去扯住余秋收的衣袖,“求求你了。”
“母亲,”余秋收低下头轻笑道,“别以为我们叫你母亲,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你说不与我争,大哥又怎会听你的?”
“他会听的,他一定会听的。”余夫人急切地说,“因为我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一定会听我的。”
“你说什么?”
不敢置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余夫人惊喜地回过头,发现地上的人竟然醒了过来。
“你没事了?”她满脸欣喜,但很快,笑容又逐渐消失,她避开对方的目光,“刚刚那些话,只是为了救你才说的。”
“为什么要救我?”余春生的脸铁青。
“因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母亲。”余夫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不是,你是害死我母亲的人。”余春生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从未将你当做母亲,我恨你,就算我死,也不需要你来救。”
“春儿……”
“别叫我。”余春生脸上露出嫌恶之情,他站了起来,看向余秋收,“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哦,我倒是觉得一切都明了。”余秋收嘴角噙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大哥,你又为何自欺欺人呢?”
“没有,这人绝对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突然,余春生像是反应过来,“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计划,你们暗中勾结,想让我相信我是这女人的孩子,好让我放弃岛主之位,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不对,她是你的母亲。”
一直在旁边房间里目睹了一切的颜绥带着另外两人出来了,他看着仍半跪坐在地上的余夫人,没有半点留情地揭露道,“至于死去的余夏长并非她的亲生女儿。”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说好来抓害死余夏长的凶手,但莫名却看了一出比戏剧还要狗血的家庭大戏,鹿然想不明白。
颜绥看着她笑了笑,“这场戏一是为了证明余夫人的亲生孩子是余春生而非余夏长,二是为了证明余夫人对毒害余二小姐的紫鸢霜很是了解。”
“啊,对,余伯母一听到余大公子所中的毒余夏姐姐一样之后便猜出了是怎样的毒。”鹿然反应过来,“但在这之前,并没有说出夏姐姐所中何毒。如果不是用毒高手,那便是凶手。”
“出身名门的大家小姐怎会是用毒高手呢?”余秋收道,“母亲一直常居府中,并无其他机会了解此毒,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就是害死二姐的凶手。”
“不,她是我的女儿,我为何要害她?”余夫人矢口否认,“而且下人也看到有人进入后院毒害夏儿,当时我在房间里,那人根本不可能是我。”
“你并不在房间,那披着披风的人才是你。”颜绥解释道,“你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院内,但却故意引丸子大叫,惊动了下人,让她看到你的披风,以为是余三公子府中的下人。之后你就将披风随意扔在了某处,自己躲回了房间。而余二小姐,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喝下你送去的毒药。
“如果凶手闯入院中想要杀人,最快的方法应该是直接用刀,但余二小姐却是中毒身亡,凶手根本没有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