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毫不意外地在罗恒眼里看到了讶异。
他知道，罗恒一定认出了他，哪怕他只看到过自己一个虚晃的侧脸。
“你好。”罗恒伸出手，眼中却带着犹豫和防备。
于澈握住他的手，看似友好的神情中，却藏着深长的意味……
“咔！”
导演一声令下，云彦和严琋松开手来。
“严琋那个眼神可以再收一点，惊讶的太刻意了……你自己过来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严琋叹口气，耸耸肩，到导演身边去。
作为一个选秀出身的明星，他的演技在流量小生中算是能看的了。
原本遇上一个废柴云彦，无论演什么都游刃有余才对，然而现在他却感受到了真实的压力。
在他看回放的时候，导演却笑眯眯地看着云彦：“小彦演的非常好！演技进步简直一日千里啊！刚才的微表情十分到位！大家都要向云彦学习学习！”
“……谢谢导演。”云彦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敷衍地回应了一句，坐在一旁休息，把自己缩成鹌鹑。
他瞥了一眼正在跟严琋讲戏的导演，觉得导演是想弄死他。
最近导演很不对劲，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夸他，有时候甚至是随便一个场景，结束之后导演都会来吹捧一番。
比如前两天，他和严琋的一场追逐戏，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在前面奔跑，而严琋在后面追，摄像机一直都在捕捉他的背影，几乎不需要任何演技，只需要在最后那么一回头，露出半张模糊的脸。
导演喊完了“咔”之后，就非常激动地夸他：“云彦演的非常好！表情凌厉又不失内敛！完美！”
云彦觉得自己当时就能被严琋怨念的眼神洞穿。
……不是，就一个背影而已，您这是在尬吹什么呢？！
云彦觉得，严琋心里肯定没少诅咒他。
严琋原本可以演的轻轻松松，靠着超出一般垃圾水准的演技就可以获得粉丝的尬吹，名利双收——现在呢，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用导演的话来说，“你是男主！男主就要有男主的样子！”，言下之意就是他至少不能比云彦差太多，他总是一场戏ng好几次，有时候还要被云彦带着入戏才能过。
不过，这几天下来，云彦觉得严琋人还是不错的，心性平和，没有什么歪心思，虽然不断重拍是有些怨念，但云彦从他眼里没有看到憎恨或是不服。
正相反，他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向自己请教。
孺子可教，前途不可限量。
严琋都没有抱怨过，其他的配角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于是整个剧组最近一直沉浸在一种十分上进的状态之中，
导演像是真的听进了云彦和顾晓晓的洗脑包一样，似乎决定洗心革面做一个有追求的导演。
在他严格的要求下，所有人都处于相对紧张的状态中，拍摄质量高了很多。虽然一直在ng，但是拍摄进度却没有落下。
云彦休息了一会儿，严琋又过来试着和他对戏，两人交流了一会儿，严琋的面部表情终于没有那么僵硬和尴尬了，于是转身放松了坐在他身边休息。
过了一会儿，严琋看着认真看剧本的云彦，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出了心里积存了好久的疑问：“……你演技究竟是怎么提高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云彦从剧本里抬头看他：“想知道？”
严琋狂点头：“想！”
云彦放下剧本，望着天花板，沧桑地叹了口气：“唉……我老公特意给我找了指导老师，魔鬼训练三个月，怕我出来给他丢人。”
“……”严琋咂舌：“这么狠啊？”
“对啊……”云彦无奈地摇头，看向严琋：“这就是找一个事业粉做伴侣的感受——痛并快乐着。”
严琋恍然大悟点点头，目光中满是羡慕。
……
别墅的地下室里，沈疏珩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声音，眼睑微阖，神色变得阴沉。
——特训？
他当然知道没有什么魔鬼特训。
别说自己没有给他找过什么导师，这两年中，云彦都根本没有做过任何有效的演技训练。
他的演技究竟是从哪来的？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双重人格，而这演技是另一重人格与生俱来的天赋？
沈疏珩思索良久。
耳机中没有再传来声音，严琋似乎已经离开了。
沈疏珩正准备摘下耳机开始工作，却忽然看到了用于监控的手机屏幕上实时同步内容，瞳孔猛然一缩。
云彦打开了浏览器，搜索了一个名字——沈清雅
那是他母亲的名字。
他看着云彦点开一个个链接，最终找到了一条多年前的娱乐新闻。
他屏息。
屏幕上的内容定格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人俊朗温柔，女人美丽甜蜜。
男人抬手，将一个镶着钻石的银色皇冠轻柔地卡在女人的头发上，而女人羞涩而甜蜜地笑着，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亮的像星辰，带着热烈的爱意。
他们的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我的雅雅”。
沈疏珩的手指在照片边缘缓缓划过，又忽的攥紧，止住了轻微的颤抖。
接着是“咔哒”一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分外鲜明——他将手机屏幕向下，倒扣在了桌面上。
照片上的人，正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那张照片，曾经是他亲手拍摄的。
而今物是人非，只剩他一身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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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几天，云彦在工作之余，总会去搜一搜沈家和王家的旧事。
怪不得沈疏珩的母亲并不相信他对沈疏珩的感情。
云彦盯着那张生日照片，心中感慨：如果一个人拥有过最好的爱情，那么，她当然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是真实的，什么样的感情是装出来的。
回想起那天早上沈清雅那一句淡淡的“是吗”，云彦禁不住背后生寒。
不走心的表演，怎么都骗不过一个冷静的明眼人。
那张照片大约是十几年前拍摄的，那时的沈清雅看起来比现在年轻的多，年近四十，却还是像二十多岁一样明艳动人。
云彦查了资料才知道，沈清雅曾经竟然还是一个歌手，也曾红极一时，在最为风光的时候嫁给了王家的长子王肃霖，轰动一时。
嫁人之后，沈清雅就开始转型，放弃了曾经的流行风格，反而开始尝试一些小众、曲高和寡的曲风，她原本的粉丝开始迅速流失，却又积累了新的一批死忠，后来的媒体纷纷感慨，嫁入豪门的女人就是任性。
王家当年风光太盛，大家甚至都忘了，沈清雅原本就是出身豪门的大小姐，只是沈家终究不比王家，论钱论权，王家都压了沈家好几头。
沈清雅和王肃霖的婚姻非常幸福，很快就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从小早慧，沈清雅曾在一次采访中透露，说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天才，总是在担心会不会教不好——就算是烦恼，也是甜蜜的烦恼。
王肃霖工作繁忙，但是每一年沈清雅生日的时候，他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提早飞回沈清雅身边，送她从世界各地搜罗的珍奇，陪她度过这个重要而甜蜜的日子。
可以说，沈清雅的前半生都是在蜜罐里面泡大的，她享受着最极致的宠爱和世人的艳羡，没有任何顾虑地做着自己最爱的事，过着仙女一样的生活。
直到十三年前。
在那一年，王肃霖车祸身亡，同时在车上的还有他还在正在读高中的儿子王凛，王凛虽然活了下来，但双腿残废，右腿截肢。
具体时间已不可考，似乎是很久之后才放出了消息。
自此之后，沈清雅再也没有在公众眼前出现过，所有人都在同情她，感慨她的命运，却没有人知道之后的十几年，她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而她的儿子王凛，也再没有了“天才”的光环。曾经媒体对于他的聪慧早熟有过诸多报道，后来却变成了对于他残废的同情——他似乎在那场车祸中一蹶不振，成了王家万丈光芒之下的一粒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