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关又点燃一支烟,袅袅苦蓝里,他面容沉寂。
眉头锁得更深,因为疼惜徐百忧,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就想如果她在跟前,他一定会紧紧抱住她。
然后告诉她,去他妈的亲戚,去他妈的赔偿款,从今以后老子疼你,老子的钱都给你花。
他静默好一会儿,问胡云旗:“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胡云旗哈地笑一声,语调轻松,“随便聊聊呗。”
“不是。”锐利眼风掠去对方,贺关一字一顿,“我把徐百忧气跑了,你想让我内疚。”
“哟,不笨嘛。”胡云旗老大哥一样,用力拍响他肩膀,“孺子可教,不枉我一片良苦用心。”
贺关身子斜过一边,沉下脸眼神警觉,“你不会喜欢徐百忧吧?”
“我喜欢你。”胡云旗说着大抛媚眼。
“滚一边去!”贺关恶心坏了差点尥蹶子,跟个霸王似的厉声警告,“你不准喜欢徐百忧!”
胡云旗弹开半米远,“你光能防住我有什么用,有本事防住所有男人啊。”
一下想到之前的相亲男,贺关抽起闷烟,不讲话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怕徐百忧呢?”胡云旗又靠过去。
贺关冷淡睇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哈哈哈,没关系,我也怕。”胡云旗如遇知音,大方开解他道,“不过怕也正常。徐百忧文能测字武能剁尸,新时代独立女性,一般男人镇不住她。”
这话贺关不爱听,“她是妖怪吗,要男人镇?”
“不是妖怪,肯定也不是身娇体贵的软妹子。”胡云旗好心提醒,“看起来越没脾气的女人,其实脾气越硬。我敢跟你打个赌,你把她气跑了,你不先低头认错,她绝对不会主动找你。”
“无聊!老子不跟你打赌。”贺关早后悔了,只是习惯性嘴硬。
“你不认错,等着凉凉吧。”胡云旗好心有限,乐得看他变明日黄花。
“你又没看见我们吵架,怎么知道一定是我错?”先低头可以,但贺关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胡云旗惊讶地问,居然敢把对错摆在首位。
“……”贺关明显噎了一下,旋即色厉内荏地吼道,“老子谈没谈过恋爱,关你屁事!”
胡云旗是真没想到,这厮没有恋爱经历一上来竟敢挑战高难度。
亲过睡过的言论,肯定也不真。
往后的日子,八成好戏连台,胡云旗暗自搓着手,很是期待啊。
该说的话说的差不多,胡云旗兜里手机响起来。
是周嘉璇。
他想接不想接地,走去一边还是接了,没讲两句话,他音量陡然拔高好几个度。
贺关抽着自己的烟,嫌声儿太吵,正准备走,只听从胡云旗嘴里冒出“徐百忧”三个字。
“徐百忧没空!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她又不是你家司机。一趟二趟的,给钱也不行。你手都好了,自己开车去……你不要用结婚刺激我,大不了我给自己开一张性功能障碍确诊书……”
说这话时,贺关正好从旁经过,鄙夷地斜了胡云旗一眼,好像真跟他性功能有障碍似的。
“知道知道,同舟共济,我来想办法,行了吧。”
胡云旗急急挂断电话,瞥去贺关忽然灵光一闪,几步追上前,“你明天有空吗?开车送我女朋友去趟盘河,往返……”
“没空!忙的很!”贺关听都懒得听完,果断拒绝。
忽地想起什么,“之前徐百忧去盘河,是给你女朋友当司机?”
“对呀,我女朋友手断了,没法开车。”胡云旗问,“怎么了?”
“没有。”贺关只是觉得挺巧,顺嘴一问。
“帮帮忙吧。”胡云旗惦记着周嘉璇的电话,“我女朋友是个马路杀手,不敢开长途。”
“你不能开?”贺关没那么乐于助人,端着一张无动于衷的死人脸。
“我能啊。”胡云旗理直气壮,“但是我不想一天到晚对着她。”
贺关没再接腔。
换成是他和徐百忧在车里从早待到晚,他能把车开成全天候震动模式。
并由此判定,胡云旗可能真的不能人道。
呵呵,真他妈的惨。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或者误以为我正在追求你。”高孟阳朝她一笑,“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不是‘误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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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五十评差的远哈,咱们就安心日更吧。
第38章 第三十八朵花
展馆门前聚众打架,这种事可大可小。
徐百忧和金怀良在馆长办公室,坐了两个多小时,好话说尽,馆长才决定既往不咎。
毕竟馆里自己人没有参与,犯不着为几个社会人员,影响博物馆的对外形象。
但是却给徐百忧惹上了麻烦。
馆里明文规定,禁止编制内员工从事兼职,或者第二职业。
条条框框的文字,能不能贯彻实行,主要取决于在任领导的态度。
只要日常工作按时完成,业务上时有出彩,其实标本师接私活,领导一般不管。
人性化管理嘛,就是你不给领导找麻烦,领导也不会找你麻烦。
私活的主顾闹上门,肯定算找麻烦,领导虽然大事化了小,小事却不能化了。
徐百忧违反规定,私自接活引发矛盾纠纷,形成不良示范,对内造成恶劣影响。除了全馆通报批评,扣除三个月奖金,还将计入年底绩效考核评优。
不仅如此,她的职称评定也会受到一定程度影响。
出了馆长办公室,徐百忧又跟着金怀良进了他的办公室。
已经做好挨批评的心理准备。
“关系还没确定,先给你惹一身麻烦。”金怀良心里不快,把罐头瓶茶杯顿得山响,“那小子多大了,做事情莽撞冲动,怎么一点分寸也没有!”
徐百忧规规矩矩站着,“当时形势紧张,他也是救人心切。”
“你不在场吗?监控视频你没看吗?那能叫救人?!”金怀良连连大力拍响桌子,气越发不顺,“打到头破血流还不知道停手,你不拦那一下,我看他怕是要闹出人命!”
笔啊纸啊,落了一地,徐百忧弯下腰默默拾起。
一一搁回原处,她端起罐头瓶茶杯,走去饮水机蓄热水。
“你老实说,那小子是不是经常打架?”金怀良注视着徐百忧的背影问。
监控视频里看得清清楚楚,徐百忧不能否认,“他脾气不太好,有时候容易意气用事。”
“脾气不好……”金怀良本着一颗老父亲多虑多忧的心,免不了多问一句,“他对你不会也这么大气性吧?”
“不会。”徐百忧回说,“师傅,他凶是凶,人其实不错。”
“是不错,见不得你受欺负,下手可真够狠的。”
出发点值得肯定,金怀良不想多干涉徒弟的私生活,转口道:“李政平时嘻嘻哈哈,看不出来,关键时刻还有些胆识。”
徐百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她对李政辞职颇有微词反应冷淡,李政却因帮她而受伤,她觉得惭愧。
而后,金怀良询问过李政的伤情,对她说:“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下周再回来上班。”又加一句,“我这边抽不开身,改天你陪你师母一起去看看他。”
徐百忧:“好。”
“还有啊……”金怀良想想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客观公正地道,“这件事归根结底原因出在你身上,馆里对你的处分,你从心里上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不要把情绪带回家。”
关于宠物蛇遗失的原因,徐百忧只字未提,金怀良是担心她把受处分的负面情绪迁怒到贺关身上。尽管以他对这个女弟子的了解,这种担心很可能是多余的,但本着对她的关心和爱护,他依然要旁敲侧击地说一说。
天生一副爱操心的命,没有办法。
徐百忧心领神会,“师傅,我明白。”
金怀良点点头,放她回去工作。
人走了,他却静不下来心,戴上老花镜,调出手机里最近的联系人电话,几番踌躇却总也拨不出去。
金怀良前二十五年只顾精修标本技艺,没想过收徒传承技艺。
后来陆陆续续收了四个徒弟进门学艺,不论入门前后,天资高低,学艺精劣,金怀良所付出的心血都是一样的,同样是毫无保留地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