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话语并未全完，眼见他显露一些为难，她便主动提及。
“也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让你去到人群中，我多少还是会有些担心的。不过你放心，那边会有专门的医生照顾你——你尽管开开心心做自己就行。”
炼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医生？”焕惊讶地瞪大了明亮的眼镜，黑眸盈盈，“是、是我的眼睛还有什么问题么？”
“不、不是——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隐校里面的老师学生，大部分都不一般，我怕你受到意外的伤害，所以有个放心的医生跟着，我也会比较放心。”
炼实话实说，只是只说了百分之五十的真相。
“你放心，这个医生，就是给你做眼睛手术的医生，所以，他是最值得信任的。”
怕孩子多想，炼又如此补充道。
“好的，炼叔叔——我相信你的一切安排！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焕把自己的疑问隐到了一颗心的深处，她不想让炼叔叔为自己担忧，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不忍心。
所以，她要求自己尽可能地懂事。
比如此刻，她还有很多新生的问题，想一下子得到解答，可她也深知，她提出的问题越多，她的炼叔叔就会越不放心让她去隐校。
“好——还有一件事，我询问下你的意见——我觉得你自己做主，更好些。”
炼不想提这一事情，但他都跨出了把孩子送到人群中的这一大步，相较而言，这件事只能算非常小的一步吧。
既然决定给孩子独自成长的一片空间，那有些独立性的判断也应该交给孩子自己去决定。即便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或许，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比这孩子，更需要成长。
第28章 答案
“炼叔叔，你说吧，我听着。”
眼看炼有些不安的神色，焕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怕是什么不好的事。
“学校有提供每个学生独立的个人宿舍，以作日常休息用——以及晚间住宿。”
炼喉咙有些干涩，吞了一大口空气润了润那方寸之间的尴尬。
“也就是住校，不过不是强制性的，随学生自愿。”
“住校？”
焕听到这两个字，顿觉新奇。一下子接触太多的陌生，她心里也会生怕；转念又想着真去住校，她肯定放心不下炼叔叔一个人。
“我可以选择不住校么？炼叔叔。”
弱弱地询问。
“可以！”
炼微皱的双眉，忽然间明显松展开去。
“这个自愿的。”
“好的，那就不住校。而且学校如果离家那么近，我也没有住校的必要吧。”
焕自然捕捉到了她炼叔叔的情绪舒展。
他的不放心，明明白白地摆在那。
她不能让他有那么多的不放心。
去掉那么多不放心的最好方式，就是尽可能与炼叔叔待在一起，在彼此视线可见范围之内，一切就会安定很多吧。
“好的。提前祝你有一个快乐的学校生活。”
炼轻轻地笑了，一切都在按美好积极的轨迹循着走着。
焕细数着这个男人的开心，心里跟着乐开一个世界。
真好，这样的炼叔叔。
去到隐校，意味着，她与炼叔叔之间的现实差距，会越来越小吧。
毕竟，隐校里面，都是与炼叔叔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并不傻。
而以后的日子，注定她会越来越聪明，甚至越来越通透。
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直观感受，但它们就那么明明白白地从她身体每一个细胞了窜出来，大声向她宣告——甚至大声向眼前这个世界宣告。
她，即将以一个局中人的份，真真正正地走进炼叔叔的世界里。
焕预感，今晚，自己会失眠。
因为兴奋，也因为忐忑——为接下去即将拉开序幕的新生活。
给她做眼睛手术的医生，焕从未谋面。
也是第一次听炼叔叔提及他，所以，焕也很期待见到这位医生。
他一定医术高明。
他一定人慈心善。
他也一定是像炼叔叔那样的人，温柔有力。
总之，这个医生，笃定是个美好的人。
从此以后，除了炼叔叔，她还多了一个守护自己关心自己的人。
焕想想就觉得很美好丫。
晚饭的时候，灵燃就觉得烁儿这孩子有些不对劲。
比往常沉默了许多，又像是沉浸在个人世界里，苦苦琢磨着什么。
眼瞅着已经快九点了，灵燃决定找孩子主动聊一聊，或许是白天在学校里碰到了什么事，亦或是遇到了什么人。
灵烁儿在自个房间里，正面朝着透明无几的窗户瞅外面的夜黑，听到“笃笃笃”轻重适度的敲门声，便转头来看。
“大姨。”
轻轻唤了一声，又自顾自地转回头去，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仿佛外面正发生着什么特别抓人注意力的事。
“跟大姨聊聊。”
灵燃轻盈又快速地走到了床边，挨着孩子缓缓坐了下来。
“我觉得你有话想对我说。”
单刀直入，一直是灵燃的说话风格。
但总有例外。
灵烁儿双手紧紧握着，听到自个大姨这么一说，不由稍稍松了松发酸的十指。
“大姨——”
“嗯？怎么了？”
不知怎的，灵燃的心里有些莫名荒诞的滋味。
“什么都可以聊么？”
灵烁儿小心翼翼地询问，她需要的不是一场与往日里相差无几的日常对话，而是一次深入地真正敞开心扉的对话。
“……”
灵燃却瞬间语噎，怕孩子失望，赶紧补回。
“当然——你想聊什么，我们就聊什么。”
“你保证告诉我的都是真话——”
孩子再一次小心翼翼地“进了一步”，双眼却不敢直视身旁这位大人。
她又何尝不紧张。
“我保证，对灵烁儿同学说的句句属实！”
灵燃心里有些不太喜欢的预感，但还是真诚地向孩子做了“形式上”的保证。
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旁的孩子，让她觉得有些陌生，还觉得有些——此前从未见过的独立。
“好——那就好好聊聊吧。”
灵烁儿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像是取出了一块在心里据了很久的重石。
再也绕不开的“石头”思绪。
“说吧，想跟大姨聊什么。”
灵燃做好了将近一半的心里建设，等着孩子抛过来“烫手”的问题。
在烁儿身上，灵燃看到了过去的灼以及自己：
如果想要了解一件事，绝对不会半途放弃或是躲躲藏藏地去迂回。
没道理，去拒绝一个过去的“自己”，更不可能，去拒绝一个过去的灼。
这孩子，是灼生命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的延续，是她活在这世界的全部，所以，她该全心守着，无时无刻。
即便已在短时间内匆匆做了一定深度的心理建设，孩子脱口而出的问题，还是把灵燃惊了一下。
“大姨，你是不是也会隐身？”
灵烁儿已勇敢地抬起了头，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的大姨，似非要从她身上盯出一个百分百真实的答案。
“……什么意思？”
灵燃听到了自己做最后挣扎的声音。
“就是像火焰校长那样，可以瞬间移动，突然一下地出现在别人面前，又突然一下地消失在别人面前——你也可以，对吧？”
灵烁儿神情愈加严峻不已，目光似钩，牢牢锁在眼前的家长身上。
“嗯——”
灵燃放弃了，眼见孩子炯炯有神的双目，似一扇明镜，照亮了所有可及之处，容不得半分虚的假的，迟早，孩子是会知道的——迟早，孩子也会唤醒这个与生俱来的能力。
“真的？！”
灵烁儿刷地一下从床上蹿了起来，瞪大眼珠，不可思议至极点！
“嗯，真的。”
灵燃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再一次表示肯定。
“！怎么可能？！这也太——”
话出一半，停在半空中，灵烁儿闭上双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夺目的双眸：“太酷了！”
“……”
孩子的言行举止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比如此刻——灵燃以为孩子会因为感到恐惧……
然而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