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抛出的问题，结果却被抛回给自己，灵燃不得不接住，只是，当下一阵懵圈。所以，她能告诉那孩子么？
“焰身份的事，先保密。”
炼扔掉了手中的烟，低声一句。
“好——”
灵燃迟疑地点了点头。
*
“怎么样？昨天休息得还好么？”
炼出现在幻炽面前，对方似乎吓了一跳。
“挺好的……您请坐……”
幻炽抽过身旁的一个凳子，示意来人坐。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炼瞅了一眼被推到面前的凳子，并没有坐下来。
“您请说。”
幻炽毕恭毕敬地接话。
“你的女儿，幻熳，现在是隐校的校长。”炼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力量，“对了，隐校，就是十八年前，以日月湖为中心建立的一所学校，供隐族的孩子，还有其他异族的孩子，读书使用。昨天天黑，你可能没留意看。”
“噢——”
幻炽的心情有些复杂，想问许多，到了嘴边，却都堵住了。
“她现在并不叫幻熳，而是叫‘焰’——火焰的‘焰’，暂时没用姓。估计也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是姓什么。”
炼非常平静地说着，仿佛这些事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但听的人却断然无法平静，两个眼眶里瞬间噙满了热泪：“好……叫焰……校长……”
“最近学校事情也有些多，我怕我带着你，出现在她面前，会显得很突然——可能会吓到她——”炼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下去，“你看，你们之间见面，可以是你单方面见她么？等时机成熟，再安排相认。”
“……好的，我听您的。”
幻炽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暂且不论他过去做的那些桩桩错事，眼下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自己都不敢瞧久了，又何况是多年未见的女儿——还是暂时不要相认，免得吓到她。
“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等会就可以带你去见他。”
炼并不打算进到焰的办公室里面去，就在外面陪着眼前这个男人，看几眼便是。虽然关在日月湖下十八年，但终究是掌管幻氏一族的，他的隐身能力，断然是在他女儿之上的。所以，把他领到那，便可见见。
“好的，谢谢您。”
幻炽的一颗心剧烈抖动着，他恨不得立马趴下来对眼前这个男人顶礼膜拜，但知道炼氏的男人向来不喜这些礼节，甚至于下面的人对他们的称呼，他们都坚持让大家直呼其名，所以，即便他心中非常冲动想拜，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嗯……”
炼没有回绝这份谢，眼前这个男人，想不到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虽然以前也未跟他相处过，但知道幻氏的男人向来不可一世，高傲又自大。或许除了他们炼氏，还有灵氏，他们还会放在眼里，其他支族，估计都非常不屑吧。
许是时间能改人。
十八年的光阴，想不明白的都能想明白了吧。
对他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对他一族，显然会是一个好的开端。
第193章 大概几点
焰的心里一团烦躁。加上外面的天气愈加炎热，让午后的心情非常浮动不安。调查组那剩下的0.01％，一直是卡住状态，一直得不到最后的复原，多想一秒都觉得甚是可怕。
该怎么办才能让这0.01％并到那99.99％里面去？
显然，这个问题，光靠她这样凭空想想，得不到任何解决。想着想着，昨晚那诡异的画面又窜了进来：炼和那只兽，到底在聊什么？
*
炼把幻炽带到校长室门外，窗户关着，门也关着，但办公室的主人却在。
窗户上的窗帘也未拉上。
炼停下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让出空间给身后苦苦憋着热泪的男人。
幻炽上前小步挪了几下，便颤颤地停了下来，目光透过窗户，停在坐在办公桌旁的孩子。见她一身黑色西装，衬得小脸清瘦又苍白，神情还有些恍惚，像是夜里没睡好——她的状态，看起来并不轻松，幻炽的心里瞬间十分难受。
没几秒的氏，便往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炼，艰难地点了点头。
炼多少有些惊讶，这才短短一会，这男人便看完了？但他总不至于开口向他确认，便只好也对他点了点头。
两人纷纷离开了走廊，重新回到了幻炽暂时安身的地。
“基本上，白天，没什么事，她都会在自己的办公室。”
气氛有些安静，炼尝试着找些话开场，稍稍调一下气氛。
“……好，谢谢——谢谢您……”幻炽尽量不让自己声音里的哽咽打扰到这个男人，“……”。抬头动了动嘴，却没能说出个什么。
“要我先回避下么？”
炼看着那噙了一路泪的红眼眶，忽然意识到或许此时此刻，自己并不适合待在这。
“不——不用，我没事。”幻炽再一次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有些激动，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看着这生疏的笑容，炼的心中有些触动：想来这些年，在日月湖下，都没什么喜怒哀乐可言——更别说冲入笑了。
“那孩子，看着挺不容易的。”
幻炽终于再也忍不了，拿两个手背擦拭掉眼里的泪，带着哭腔地感慨了一声。
“……嗯，是吧。毕竟要管这么大一个学校。”
炼不否认，会心疼是人之常情。
“是，但比我有出息。”
幻炽自嘲地笑笑，目光里的痛苦转瞬即逝。
“……”
炼忽然嘴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显然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开口说些让人觉得心里舒服些的话，但他并不会。
“暂时还是不要相认了吧。这个孩子就好好地做她的校长吧。”
又是苦涩一笑，但眼里的目光却比方才坚定了许多，不再闪躲。
“……”炼再一次接不上这话，“终归是父女……”
好不容易开口，还不如不开口。
“是吧，这一句就足够了，对我来说。呵呵。”
幻炽傻傻一笑，脸上竟有几分天真。
“你平时如果真的想去看她，自己去就行——”
炼欲言又止，想继续把话说完，可又觉得剩下半句有些伤人。
“真的么？”
幻炽惊喜，激动地问。
“嗯，真的。”
炼点了点头，尴尬一笑。
“好！好的，谢谢——谢谢您！您放心，我会隐身的！”
幻炽有自知之明，高兴地连连道谢。
“……好。”
自己难以启齿的话，这个男人却主动说了出来，炼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对了，您上次说安排剥离一个灵魂，具体是哪个人？”
幻炽没忘这事。
“是——”炼欲言又止，不知现在是不是时候说，虽然早晚都要说的，“是个孩子的灵魂。”
“难道是？”幻炽吓得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颤抖起来，“不会是我那孩子吧……”
一想到自己做错了那么多事，眼前的男人还网开一面，虽答应惩罚不及幻氏其他人员，但如果是自己女儿……这……
炼听后，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这个男人，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
“哦哦——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幻炽立马松了一口气，差点吓个半死。
“你糊涂了？剥离灵魂，可只能是对普通人类，不能对我隐族的人，或是异族的人，也不允。”
炼“好意”提醒，眼睛里却露出异常严肃的光芒。
“……是，您说的是！我刚才光想着那孩子，糊涂了……”
幻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乱语”，赶紧认错。
“下不为例。”
这种事情，从来不是能开玩笑的。
“一定！”幻炽羞愧地点了点头，非常郑重地表了决心，“绝对不会再犯！”
“好，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今年二十岁，也在这个学校读书。”
炼深深地瞧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事隔十八年，他应该是认不出焕了吧。毕竟，当年，他也在场。
“喔，好。您觉得什么时候需要我剥离——我就随时按照您吩咐做。”
幻炽在心底无声警告自己，从此以后，无论对谁讲话，都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严谨严谨再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