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烧焦了。”
谈子江小心地直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反应。
“什么？”
炼以为自己听错了。
“焕的眼睛，下午燃烧了起来——然后把睫毛烧焦了。”
谈子江看到自己助手脸上露出一副惊悚的表情，知道它可能吓到了。
“……那眼睛？”
炼却比他现象中的要镇定些，只是眉头紧皱得厉害。
“你放心，我第一时间给她检查了双眼，并没有任何异常。”
谈子江朝这个男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怎么会燃烧起来的？”
炼心里很是震惊，但极力控制着不表现出来。
他从未听说过，隐族的眼睛会燃烧！更没有听说过，灼的眼睛会燃烧！
“不好意思，炼，我也没有看到。我也只是听孩子亲口所说，说是发现两个眼睛燃烧起来，便下意识地拿两个手掌盖了上去，然后手挪开的时候，眼睛的火也熄灭了——除了觉得眼睛四周有些发红发热，并没有其他感觉，当然，还有，就是睫毛烧焦了一些。”
谈子江听着自己说着这些话，总觉得像是在讲一个特别荒诞的故事。
而不是复述别人的话。
“……所以，她就修理了那些烧焦的尾部？”
炼明白了。
“是的，怕别人看见起疑——但我想，焕这孩子，主要还是怕你看见担心……”
谈子江微微蹙眉。
“喔。”
炼低下头，像是在想什么。
“炼，我想说，无论你之前委托我做孩子的眼睛移植手术，还是现在安排我在学校医务室方便照顾孩子，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对我医术的一种认可和信任。但是，现在，我也必须非常坦诚地向你表明，有些事情，可能真的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有些事情上，我能明确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虽然不想袖手旁观，可事实是我只能无能为力。”
谈子江颇为诚恳地说出心中的这番话。
“怎么会？到现在为止，你都做得挺好的，谈医生。”
炼抬头，对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表态。
“挺好……我都做不了什么，哪来好不好，你也不用好心安慰我。我说这番话的意思是，如果你希望我能继续以这样的方式守护在孩子身边，那我希望你能把有些情况告诉我。”
说不紧张是假的，尤其是这最后半句话，让谈子江手心捏一把汗。
他拿捏不准眼前这个男人，是否能听进去，或是真如他所愿，把一些事告知与她。
他只能赌一赌——为自己的好奇心，也为焕这个孩子的安全。
“你想知道什么？”
炼冷冷地回应，谈子江的话语间，他似乎听出了一点“威胁”之意。
他想结束这份“工作”——如果他听不到他想知道的那些内容。
“我知道你可能下意识会觉得不舒服，但是我还是要凭心说一句，我这样说这样做的真实意图是，可以最大程度地给这个孩子提供保护和帮助，希望你能理解。”
“你说吧，想知道什么？”
炼冷冷地点了点头，谈子江说的也确实在理。
现在的谈子江一无所知，就像盲人摸象一样，只能靠个人猜测，做出一些并不正确的判断吧。这对这项特殊意义的工作而言，的确不能算是好事。
“我想知道，这个孩子，现在使用的这双眼睛，是什么眼睛？”
谈子江暗暗给自己鼓起，大胆地问了出来。
这是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是人的眼睛。”
炼毫不犹疑地答。
“像你们一样的人的眼睛么？”
谈子江眨了眨眼，又问。
“嗯。隐族的眼睛。”
又是很自然地快速回答。
“这对眼睛，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谈子江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再一次出汗，这又是一个核心的问题。
“特殊？你具体指什么？”
炼皱了皱眉，不知“特殊”这一点从何说起。
“比如，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或是什么与你们一般人不一样的特质？”
谈子江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因为他知道，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推敲出一个世界。
一个始料未及的世界。
“特异功能……”
炼低声重复道，心里开始有了起伏。
“是，特异功能。”
开始问的是谈子江，这个词也是他抛出去的，但他的心里，一点都没有底。
因为他也不清楚，特异功能到底会是什么，但他知道，他该往这个方向问。
“没有。”
果断地两个字，声音比刚才还要冰冷。
“……”
谈子江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子接不上话。
“喔……”
而后又满是迟疑地“喔”了一下。
“谈医生，你还有其他问题么？”
炼见医生忽然陷入一阵沉默，便主动询问道。
“那你知道这双眼睛会突然这样燃烧么？”
显然，谈子江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对没有特意功能的回答。
怎么看这都不是一对普通的眼睛。
“不知道，闻所未闻。若不是你今天告诉我，我从不会想到还会这样。”
这一句，炼说的是真话。
“喔……”
又是尴尬地一个字回答。
“谈医生，你在隐校也有一段时间了，相信你也已经明白，我们并非普通的人类，但若说哪里不普通，我想除了会一些普通人没有的能力，也没其他特殊的。比如，我们可以自由地通过隐身来实现瞬间转移——我知道，以你们现在普通人类世界的科学能力，还无法解释这一切。没关系，因为我觉得这并不重要。我们两个人类，生活在两个并不冲突的空间里，所以，你们无法理解或是无法相信，或是无法看见，都不重要。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除了隐身这一点，我们其实与你们，并无二致，包括我们的眼睛。”
炼觉得自己说得似乎有些多了，但不知为何，在感受到眼前这位医生的真诚后，他实在无法假装看不见。
“是这样——”
对这个回答，谈子江说不上是什么反应。
似乎觉得乍一听好像包含了很多信息，稍稍一想又觉得似乎也没那么多。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跟他做的猜测多少有些吻合。
“对。”
谈子江镇定的反应，却让炼有些意外。
“所以，你们的眼睛，即便不在人身上，也可以单独一直存放着？”
谈子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起了一阵凉。
“是的。”
炼点了点头。
怪不得……
背后的那阵凉意更重了。
谈子江的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感。
“炼，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问。”
“你可以告诉我，焕这个孩子现在使用的这双眼睛，原来的主人是谁么？”
谈子江鼓足勇气，清晰地问道。
“是——你不认识的人。”
炼实在没有办法，把心中最爱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告诉他人。
而且，显然，这个“他人”并没有那个必要知道这一点。
“……喔。”
谈子江多少有些失望。
“我知道。”
“知道什么？”
炼一个激灵，整个人似骤然紧绷的弦，抬头问。
“我知道，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在你之前，我从未接触过像你们这样有能力的人……”
谈子江把话说了个完整。
“就像我的眼睛一样，这个孩子现在使用的眼，不过是我们隐族一对普通的眼睛。”
炼似乎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但这个医生不会这么觉得，因为他绝对不可能知道这是谁的眼。
“喔。”
谈子江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好吧。”
第139章 败兴
“无论怎样，谈医生，还是谢谢你，告诉我今天这些事。”
炼真诚地感谢道。
“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谈子江说的并非只是客气话。
“以后还是需要麻烦你，在学校的时候，帮忙照看下孩子。”
“可我其实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谈子江略显为难地说。
“不，你能第一时间给孩子做检查，就是很及时的帮助。”
“好吧，但这些检查，并不能发现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