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发病的缘故，口吃已然不复早前那么清晰。
但罗晏还是听清了。
“没事，”他坐下来，接过水杯，舀了勺，送到罗老嘴边。
“你妈还是你爸？”
罗老问。
罗晏看他，收回勺子，老实道：“我妈。”
罗老转头，望着天花板，叹气。
罗晏将被子往下拉了拉，低声道：“苗苗走前就交代朱姐锁门，她连门都没进去。”
罗老嘴角微动。
她没进去，不代表不想，而是怕闹大了，对她不好。
他这副身子板，保不齐那天走废了。
若那样，院子里的其他人就会撤走。
没有这些人保护，皓皓和昱昱可怎么办？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
“怎么了？”
罗晏问。
“程东，”说了这会儿话，罗老已气力不济。
“他在我公司呢，”罗晏拉住他，道：“放心，将来我都做了安排。”
罗老定定看他。
罗晏浅笑。
“爷爷，我都是两个孩子的爸了，我已经有能力保护家人了。”
罗老望着他，嘴角动了动，最终无力合上眼。
罗晏一惊，忙探他鼻息。
感觉有热气传来，才松了口气。
他把被子掖好，出来病房。
特助在后。
“需不需要帮忙？”
适才的话，他听了个真切。
罗晏望他，“你有人？”
特助耸了耸肩，开玩笑道：“谁还没有个亲朋故友？”
“那就来几个，”罗晏道：“先说好了，人得是好的，刺头我可不要。”
“放心，”特助道：“都是早前的兄弟，素质绝对杠杠的。”
罗晏笑。
程东手底下加起来就十几个而已。
孩子一点点长大，这点人手也就不够用了。
特助转去楼梯边去打电话。
罗晏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等他回来，便道：“我在这儿就好，你去吃饭。”
特助点头，“好了，过几天人就来。”
罗晏点头，“给我带杯咖啡。”
“不加糖，”特助帮他答了后半句，沿着扶梯下楼。
另一边，常青懒懒回到家里。
才进门，就闻到一股酒味。
“又喝酒，”她皱起眉头。
帮佣一脸忐忑的看她一眼，蹑手蹑脚的站去旁边。
常青套上拖鞋，过去客厅。
宽大的茶几摆着几碟下酒菜，罗父正夹着花生米。
“你回来了，”他懒洋洋的扔到嘴里，抿了口酒，皱着眉头，轻轻吸气。
“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
常青冷声道。
第四百零九章 争执
“你又发什么疯？”
罗父皱起眉头。
“我发疯，你不看看你自己，”常青斜罗父，“你看看你，像是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
罗父看自己。
宽松长裤衬衣，没有任何问题。
“你说呢？”
常青转开眼。
以行动表示她的厌恶。
“我这样挺好，”罗父笑了，“你要看不惯就出去，这里没人留你。“
“你，”盘算好久的事情落空，常青心情本就极差，罗父还半点不让的怼她，登时让她生了离心。
只是，她如今的资金都被张氏压住。
若是离开，就只能回去娘家。
想起家里的那些人，常青勉强按住脾气，梗着脖子上楼了。
罗父盯着她，知道看不见，才摇头。
不知道是在哪儿受了气，拿他撒气。
他抿了口酒，吐了口气。
若是可以，谁又愿意憋在家里。
只是跟那些同情眼神相比，他宁愿在这儿喝闷酒。
他一口干了剩下的小半盅，却莫名没了兴致。
他招呼帮佣把东西撤了，呆坐一会儿，他拨通电话。
“是我。”
“是您啊，”特助端着咖啡上楼，听出罗父声音，他脸上露出客套的笑。
“老爷子怎么样了？”
罗父声音有些闷。
上次去时，罗老才刚醒。
他本想尽尽孝心，谁想没待多久，就被赶了出来。
还被医生严肃告诫。
搞得他现在连面都敢露。
就怕激着老爷子。
“好多了，已经可以进食，”特助微笑道。
“那我去给他送饭？”
罗父道。
“不用，”特助道：“老爷子习惯吃家里的口味。”
“哦，好，”罗父挂断电话，抬头便见常青居高临下看来。
他皱了皱眉头，转头去后面院子。
特助挂断电话，抬眼见罗晏看过来。
他笑着过去，把咖啡递给他。
罗晏道了声谢，喝了口道：“老爷子还要过会才醒。”
“这里交给你，我出去一趟。”
特助点头，目送他离开，进去屋里。
罗老睁开眼，见是特助，便示意他进来。
特助微微俯身，“你有什么吩咐？”
罗老嘴角微动，好一会儿特助起身，“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罗老微笑，露出放心之色。
罗晏一路直奔公司。
秘书见他来了，急忙起身。
罗晏略微点头，进去自己房间。
秘书抱着一大摞公文紧跟。
“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罗晏接过公文，头也不抬的批阅。
秘书打开记事簿，清晰扼要的将一干事情汇报给他。
罗晏微微点头，听到有疑问或者再议的，便插嘴打断。
秘书快速标注，在继续汇报。
二十分钟后，罗晏起身。
“有要紧的，你处理不了的给我打电话，”他径直往外去。
走了两步，他道：”高宇翰的事，随时跟进。“
秘书点头，跟他到电梯口。
目送他上了电梯，才回转。
傍晚，高宇翰一脸丧气的来到公司。
秘书正好下楼，跟他走了个对脸。
“高管，这会儿还回公司？”
秘书礼貌的招呼。
高宇翰苦笑，“不回来不行，只怕过几天就是想来都来不了了。”
秘书抿了抿嘴，点了下头，与他擦身而过。
高宇翰叹着气，按上升键，等待电梯下来。
现在看来，这份合约，公司赔钱是一定的了。
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不是菜鸟，很清楚出了这事之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从罗晏的态度来看，他想体面的离开，可能都是妄想。
昔日的那些高高仰望他的下属，会怎么看他。
他就一阵不甘心。
他是跟着罗晏从几个人的小店一路打拼过来的，虽然没有什么出色成绩，可他一直忠心耿耿。
可得到的回报却是背着污点，灰头土脸的离开。
想想都可笑。
这些年他的兢兢业业算什么？
电梯很快下来。
高宇翰阔步进去，按下楼层键。
半小时后，他下到一楼。
有人刚好巡逻过来，见到是张熟面孔，便笑着示意。
高宇翰极为自然的点头，刷了卡出门。
离开公司，他给他那位所谓的女友打电话。
“你说的事还算数？”
“算”
女声答得沉稳。
“准备好钱，马上，”高宇翰言简意赅。
“现在？你拿到了？”
女人有些诧异。
高宇翰没有回答，只快速报上个地址，便挂断电话。
对方缓缓收了电话，勾勒精致的嘴角勾起。
她重又打开手机，漂亮的蔻丹在上面按了一串号码，“老板，事成了。”
周清婉微微一笑，打开电脑，在上面输入一串数字。
“钱已经给你转过去。“
“多谢，”女人挂了段话，收看上面的提醒。
看到数字，她低低一笑，删掉信息，才驱车赶到高宇翰提及的地方。
高宇翰站在路边，见女人过来，便上了车。
女人看他一眼，“东西呢？”
“先送我离开这里，”高宇翰冷声道。
女人思忖片刻，便按着他所言，上了高速。
两个小时之后，女人把他放到仅有几户人家的村口，掉头回转。
全然不管只带着个笔记本的高宇翰要怎么办。
女人一路开得飞快，华灯都起时，她重回寓所。
停在停车场，她背着坤包下来，转而去外面打了辆车。
车子依照她吩咐开到个废了的厂区。
下车时，司机道：“小姑娘，这里都没有人在的，你确定停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