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
“滚?”程昀胸口剧烈的起伏,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一脚踢在博古架上,几个花瓶掉下来碎了一地,“你讨厌我有的是人喜欢我,你以为我稀罕来这里吗?”
手机铃声打破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程昀没好气道:“什么事?”
江月白不知是谁又惹了这位大少爷,言简意赅道:“你女朋友不吃不喝也不和人交流,你快来医院哄哄。”
“我女朋友?”程昀皱眉想了想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还去医院哄她?他还不高兴呢,怎么都没有人来哄哄他呢?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程昀连羽绒服都没有穿头也不回的拿起车钥匙就走了,陆一曼忙道:“外面冷,李姐,你快把羽绒服给他送去。”
客厅一片狼藉安静的有点诡异,程清让往后踉跄了几步又开始咳嗽,陆一曼无奈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又吵起来了?这一次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过年。”
过了中午之后天空阴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还要下雪,苏鸢抱膝盯着窗台的水仙花一动也不动。
江月白下了手术台试图和她说几句话,可她就像漂亮的芭比娃娃,只静静的坐着没有半点反应。
程昀进门的时候差点没有闪瞎江月白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骚气,他整个人的状态差到了极点,这意味着只要他见到的人无论说什么话办什么事情都会倒霉。
苏鸢道:“你……你来了?”
江月白回头,苏鸢漆黑点墨的澄澈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程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程昀哑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身体上的伤得慢慢养着。”
“出院。”
江月白签字的手一顿:“在医院观察几天比较好。”
“你知道我最讨厌医院的味道,我可不会在医院照顾她。”
就和回去你能照顾人家似的,大少爷就不知道照顾两个字怎么写,江月白妥协道:“行,我去办出院手续,回去之后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还有记得让她规律三餐,光靠输葡萄糖是解决不了营养不良的问题的。”
程昀冷嗤:“这年头还有人营养不良?”
江月白走后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鸢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攥着被子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程昀俯身端详她片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长得……长得还挺好看的。
苏鸢身为苏家嫡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看过,羞愤之下偏转了头,他是要把她卖去青楼楚馆吗?还是欲行不轨之事?她若求救会有人来帮她吗?
可……在这个世上,她只认得他一个人。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苏鸢眉心微蹙默然不语,程昀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愿意或者不愿意很难说吗?你能不能给点反应?点头或者摇头也成。”
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慢的点了点头,他笑笑,他就知道这么好的机会这女人怎么可能不答应,这世上多得是人喜欢他。
“好,那走吧。”
第四章
苏鸢眨了眨眼睛抱着被子没有动,程昀看了看墙壁袋子里鼓鼓囊囊装着的破衣服才恍然想起来她除了病号服也没有别的衣服穿,甚至连鞋都没有。
他脱下身上明黄色的羽绒服拉开被子裹在她的身上,长款羽绒服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程昀把她打横抱起,苏鸢错愕的看着他冷然道:“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此举有违礼法。”
程昀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过来盖在她的头上,帽子宽大把她直接遮到了她的下巴。
按了电梯直接下到了停车场,程昀打开车门把她塞到他那辆十分拉风的大红色跑车里关上了车门,外面温度很低他坐在驾驶座上开了最大的暖风,苏鸢右手不便挣扎了好久才把帽子从头上摘了下来。
“告诉我地址,我带你回家收拾几件衣服。”
苏鸢神色疏淡,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程昀看出了她在生气,是了,跟了他哪里还会再要家里的旧衣服,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好,宝贝,衣服回头我给你买,想买什么牌子就买什么牌子,本少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他打开手机导航正打算发动车子偏头看了她一眼:“把安全带系上。”
她茫然的环视着略显局促的空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盯着发出声音的手机问道:“现下所处何地?此为何物?”
程昀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好笑道:“你一直演戏不嫌累吗?装得差不多就行了,说吧,是想要手机还是想要车子。”
苏鸢细细思索他说的话:“公子可是不信我所说之言?”
程昀略起身给她系上安全带,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距离很近,他能够感觉到她的惊慌不安:“来自一千多年的覃朝?穿越啊,这个梗都落伍七八年了,鬼才信。”
她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无稽之谈换作是她自然也不会轻信的,既来之则安之,她从来都是别无选择。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苏鸢透过车窗望着外面完全陌生的景致,大大小小类似房子的建筑鳞次栉比高耸入云,那么高,即便是燕京最负盛名的摘星楼都是比不上的。
街道很宽,马车状的车子驶的飞快,行人很多,有男有女,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衣服笑着攀谈,她手指试探的去碰触车窗玻璃,突如其来的怪音把她吓了一跳,她整个人在副驾驶座上缩成一团,手指紧紧攥着衣摆,手心渗出一层薄汗。
程昀敲打着方向盘跟着摇滚音乐的节奏旁若无人的哼唱:“喂,我现在怎么着也算是你的金主了,你怎么脾气比我还大,都不和我说话。”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车子驶入一个高档的小区他关上音乐冷笑:“勾引人的手段都用了,你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假清高,木头疙瘩似的谁会喜欢?”
苏鸢凤眸水润,眼角晕着淡淡的胭脂红,焦急的辩解道:“我并非有意招惹公子生气,公子不信我所言,我亦不太听得懂公子说话,唯恐多说多错,冒犯了公子,故未曾应答。
我知此事荒谬,可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公子若不给我一个安身之所,我真的不知该去往何方。”
她洁白的贝齿咬着苍白的嘴唇,泪珠顺着瓷白的肌肤一滴滴滑落:“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知不应再叨扰公子,可我……我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只识得你一人,就只有你了。
我会琴棋书画,会浆洗衣服会做膳食,我会尽心尽力侍奉公子的衣食起居,我吃得很少,很好养活的。”
程昀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女人哭,他对程清让如此怨恨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江昭昭那么要强的人每次哭都是因为他。
他看着苏鸢的模样宛若疾风骤雨中的海棠花,那么娇艳欲滴的花朵不该饱受风雨摧残理应被人好好捧在手心呵护,他用指腹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摩挲着她眼角的晕红。
苏鸢谨小慎微的望着程昀,在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没有避开他的触碰,他的手很暖,好像自从遇到他之后她的生命中终于有了温度。
程昀柔声哄道:“不哭了,我心情不太好说话不好听你不要放在心上。
宝贝,你说什么我都信,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了。”
苏鸢很少哭,父亲早已厌倦了她的眼泪,哭只能把自己的软弱刨出来给莫氏,让她轻看。
哪怕日子再苦再难熬,再累再疼,她都能把眼泪忍回去伪装的一派风轻云淡。
可人就是这样,在冷水里冻久了已经麻木习惯了,一旦有人用温水细细滋养,坚硬的外壳便会在瞬间坍塌。
他说他信她,他不会抛弃她。
苏鸢恍惚之下把大家闺秀的礼仪抛诸脑后,低垂着头哭得泣不从声,仿佛要把十多年的心酸委屈一股脑的全部哭出来。
程昀一下子彻底慌了,他用衣袖擦着越来越多的眼泪:“宝贝,这是怎么了?哪怕你说你是天上来得仙女我都信,咱不哭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江月白本来就说让你住院多观察几天,是我一意孤行偏要带你出院,对不起。”
苏鸢认真听着他说话哭声渐止,程昀打开车门把她抱了出来,直接按电梯上了十五楼,这套位于S市黄金地段的复式公寓他没有来过几次,试了好几次密码都没有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