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诧异,没想到听故事也能听到这儿来,要知道现今的许多乱子便是由此而出的。
他接着道:“……那对夫妻也算是运道好,百般纠缠之下便夺下了三件秘宝,可夺下那邪教秘宝之后,便声称要亲自将这秘宝毁尸灭迹,便双双归隐,生活美满,不出几年便得一子,如果不出现那件事,这对神仙眷侣便会一直这样幸福如意地生活下去,可大概是他们前半生过得太过顺遂——”
阿郁眼睛亮闪闪地问道:“什么事?”
男子勾唇,漠然道:“那夫君本是也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对妻子一往情深,可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一日,那夫君便变得疯狂不已,行事诡异,有一日他在外奸污了一位良家女子,妻子对夫君终究还是有几分情谊在,便干脆替夫君张罗把那位受辱的女子娶回门做妾。
好景不长,那位后来的小妾也为夫君诞下一男童,而那时,夫君的病情愈来愈严重,整日对后来的小妾施暴,后来有一日那小妾便不见了,传闻是被那残忍暴戾的夫君给残害致死。
善恶终有报,在那小妾失踪后不久,夫君也丧失在一场大火中,而那原配妻子也因伤心过度去世。”
听完这故事,我们几人皆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阿郁打破岑静,叹息道:“倒是苦了那两个被留下来的幼子。”
我沉默,是因为听着这个故事分外耳熟,好似就是在平常中无意间听说过或者说是窥知过一丝一毫一般,就如同曾经窥见过的风暴一角,却未曾深入至风暴深处,但那风暴带给我的感觉还萦绕在心间,久久挥之不去,实在是让人没来由的心悸。
“若是不嫌弃,在下倒是还有一个故事。”他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翘起,那笑容分外眼熟。
“这次还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情人,男子风度翩翩,潇洒有余;女子玉肌花貌,落落大方。颇为世人看好,可是这对有情人也难逃命运的挫磨。
女子容貌过盛,有一日男子出远门,女子便被一位颇有声望的郎君看上,被逼迫进了那郎君的家门,那女子的情郎回来后,得知此事,痛心不已,可碍于那郎君的威压,又怨恨女子的背叛,从此一走了之。
这男子云游四海,无意间与一位富商家未出阁的姑娘一见钟情,那姑娘与他一见钟情,二人也顺理成章地结为连理,后诞下一女,婚后生活极其惬意。”
阿郁抢白道:“这回不会又有什么厄运要发生了吧。”
戴斗笠的男人点了点头,道:“没错。不幸的是,他们的女儿不久后便被夺走,被弃置在荒郊野外,是生是死都没有下落。”
耳边忽然传来几声轻笑,我转头一看,竟是傅公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他悠然自得地坐下,笑着说道:“这故事虽精彩,但在下认为,这故事里的人倒是更精彩。况且——”
他眼神凛厉:“若在下揣测得不错,你还有第三个故事罢?”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傅倜(暗戳戳举手):我也会讲故事……
第39章 认错恩人
随着傅公子的声音悄然落下,那戴斗笠的青年男子却是瞬间变了颜色,沉声道:“的确如此。”
他这回已经不是不紧不慢地品茶,握住茶盏的手,指节好似是有些僵硬,就像是一下子被人给拆穿了心思,暂且没工夫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而不得不沉思以观。
傅公子一笑置之,倒是不紧不慢道:“太子殿下屈身于此,兆国的皇帝可知晓?”
他这话说的意味不明,声音放得又极低沉,仅有我们这一桌的人能够听闻,隐隐有嘲讽之意。
对面的青年男子拿下斗笠,不出意料的是姜秩,大抵是被那略带嘲讽的话给扫去了兴味,他抬眸道:“罢了,本王的恩情业已还清。”言毕,他飞快地扫我一眼,又带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道:“本王可是个有恩必报的人,郡主你说是吧?”
啧,你是否是一个有恩必报之人,我怎会了解?我报之一哂:“我不知晓。”
他脸色又黑了。
这个时候,傅公子又插嘴道:“太子殿下报恩还是清楚些好,报错人那可就麻烦了。”
他神情极为温和,仿佛真的是在劝慰姜秩一般,但这温和的话,听在姜秩耳中又不知是什么意味。
姜秩对我躬身一礼:“本王谢过郡主早年的救命之恩。”
我疑惑问道:“我貌似没救过你这号人物?”
“六烨营。”他吐出一口浊气:“本王先前在六烨营之时,曾蒙郡主相救,因此感激不尽,特此答谢。”
窗外倏尔传来一阵尖刻的鹰戾声,穿过漫漫黄沙,直冲而来,猛地把我的思绪拉到还在六烨营之时,我搜肠刮肚地想着我是否曾经无意间救过这号人物。
“别想了……”傅公子打断我的思绪,大喇喇道:“救他的人不是你。”
姜秩放下手中的茶盏,蓦地站起身来,板凳由于他的动作幅度过大而滑出去很远,他这样一个衣冠楚楚、丰都翩然之人,此刻发起怒来,自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压力在这儿。
傅公子满不在乎道:“衣服,洞。”
姜秩一听到他这话,那怒意尚存的面上又添上了几分耻辱,全然没有他先前一派悠然自得的作风,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放弃,咬牙问道:“郡主忘了吗?十三号?”
十三号,这个数字与六烨营联系在一块儿,那就不寻常起来,当初皇家子弟进入六烨营,都是整日戴着面具,防止互相之间认出身份,名字自然也被一笔勾销,只是为每人都撰写了一个编号,而我便是六烨营十三号,我诧异地看向他,想从他身上找出哪怕一丝随口胡诌的慌张来——当时没有。
他款款道来:“当初本王在六烨营遭奸人设计陷害,本是要当众出丑,进而丧命于六烨营,可是郡主在那时拉了本王一把,本王一直记在心里。”
我狐疑道:“是吗?”
我为何不记得?
他目光沉沉:“郡主可还记得安州之乱的行军图?”
我心头大震,行军图?那不就是那场晦暗无光的大战的取胜之处?
“行军图——是由本王亲自看守的。”
噗,那个憨憨的小兵,被我们顺走行军图的小兵,就是他?实在不敢相信。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他在我的审视目光中神色莫辨,抽动着嘴角道:“没错,那行军图是我故意拱手相让。”
这回他倒是不再端着架子,不再说本王。
此话一出口,阿郁忽的就一个趔趄,我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防止跌倒,关心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阿郁摇头,抿紧唇角,面带惶恐之色:“小姐,阿郁不是故意的。”
我一听便知这情况不对,正疑惑阿郁怎的对我解释起来,就听傅公子道:“当初救你的是阿郁姑娘。”
我看向阿郁,阿郁躲闪着我的目光,倏尔低头:“小姐,你可还记着那一年的选拔?”
六烨营每一年都会有一次校验,那是对皇家子弟的苛刻选拔,这个我自然记得。
我“嗯”一声,等待下文。
“那一日小姐忽然提出要与阿郁换个顺序。”
确有此事,因为表面上是说大多是对皇家子弟的考核,实则随同他们一块儿来的贴身随从也要一块儿接受校验,考虑到这些人日后可是都要跟随在皇家子弟的身边,因此校验更为严格。
那一场校验,可不仅仅是对打或者是刀山火海那么简单,因忧心阿郁熬不过去,我便主动提起与阿郁换个顺序,反正总归是带着面具,谁也认不出谁来。
“阿郁见前边的人……衣裳后头破了一块,可那人便要上场,心中实在是放不下,便就……好意提醒了他一番。”
阿郁说不下去,转头悄悄打量姜秩一眼,好像生怕他发怒。
我拍了拍阿郁,示意无事。
阿郁本是无心救他,没想到后来不知发生何事,竟误打误撞地救下他一命。
姜秩此时已是面目通红,捏紧拳头,似是对这答案感到不甚满意。
我厉声道:“姜秩,安州之乱本就是由你们所挑起,安州自然也是我们姬国的地盘,你好意给我们行军图,也只是顺水推舟,把安州还给我们罢了,怎的这顺水推舟又摇身一变,成了天大的恩情?再有,阿郁当初救你一命,你在越国遇上我们时,分明便是认出了我们的身份,还让随扈对我们拳脚相向,这份账,又该如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