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总是对自己喜爱的人表现出冷漠的面容,与之相反,有些人也总是对厌恶的人偏偏表现出柔颜媚色。
这是一种尴尬的矛盾。
施驿喝完汤药,对花枳道谢。
花枳叹气:“楼主,你何苦为难自己?”
施驿道:“焉知我是在为难自己?”
他又道:“古道你们不必寻了。”
施栩不可置信:“为何?”
“你们真相信有那样的神器?能治愈百病,长生不死?”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阿栩,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东西,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施驿接连咳嗽了几声:“花枳与去云先出去,阿栩留下。”
二人闻令退出。
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存我们四人。
当然,我与傅公子完全可被视为空气。
“阿栩,我知道你对你母亲尚存余念,可天道轮回,人死也不能复生。”
施栩向来平静的面上难得地掀起一阵波澜,冷冷道:“事不关你,自然说的轻松自在。”
施栩对施驿素来尊重有加,偶然间说出这句有些重的话来,施驿自是察觉到了,他叹息道:“你可知,古道——就在我们近水楼?”
如晴天霹雳,在这房中炸开,施栩面色已经不是微变,而是大变。
他怔怔道:“楼主让我们四处搜寻,原是为了掩人耳目?”
施驿点了头,“那不是一件好东西,千万不能落到旁人手上。”
“楼主,阿栩知道。”
他知道施驿不会把古道的下落给轻易说出。
“阿栩是个明白人,我的一片苦心,望你能得知。”施驿说完这句话,唇角不自在地抽了抽,竟晕倒过去。
“楼主!楼主!”
外面的二人听闻动静,也顾不上命令,就冲了进去,就见施驿歪着头,躺倒在床边。
花枳上前去探鼻息:“楼主只是晕过去了。”
去云唤了郎中来诊治,不能留太多人在这房内,花枳与施栩二人理所当然地退出房内。
花枳早就看出施栩面色有异,一走出房门就问道:“二楼主,发生何事了?”
施栩佯装不忍说出口:“花枳,我本不愿与你说此事,可我不言明,只怕是寝食难安。”
花枳果然上了当,追问道:“二楼主尽管说,没有什么是花枳承受不起的。”
施栩带花枳走远了,放眼四周无人,才继续道:“你恐怕不知道,古道就在我们近水楼。”
花枳只是表示诧异,随即她有些愤慨:“那楼主为何让我们去找?!”
“他是想害死我们。”
“你还记得我们把你带回近水楼的那一年吗?那场大火,就是楼主放的。”
“楼主不会干这种事……”她已经有些动摇。
“不然他为何在大火后急于离开?你以为他真是去追捕凶犯吗?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吧。你难道忘记了县令要翻你的旧账吗?那都是他唆使的。”
花枳脚步踉跄,退后几步,颤声道:“你不必说了。”
我并不知当天之后发生过什么,但从他们的话语间也大概猜测出几分。
花枳明面上是施栩救的,为花枳洗脱“罪名”,明面上肯定又被施栩给捞了好处,他这颠倒黑白的手段,素来不一般。
施驿也是不够精明,竟被这个“正人君子”兄弟给捞了好处。
花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就如此被这样处处漏洞的句子给说服。
身为一个旁观者,我很清楚的知道,她这一去,就不复还了。
那么她之后的憎恨也好,后悔也罢,恐怕都是由此而来。
我不愿多花时间去看这些苦情剧,便对傅公子道:“可能带我出去?”
“你不用再看看?”
“……额,好吧,可有什么捷径能看完这些年来的故事。”
“有。”他答道,“亲自去问,可真不真实,就要看当事人了。”
我坚决道;“带我出去。”
凭借我女人的第六感来说,花枳现今说谎,怕是也无用了。
傅公子也不迟疑,把我带了出去。
甫一落地,明亮的日光便刺了我的眼睛。
此处已经无人。
傅公子弄醒花枳,我们俩未作过多停留,带着她进了那个密道。
这密道里面实在是沉闷,我想说话都被嘴边的萦绕灰尘给堵住嘴。
傅公子点起火折子,自袖中扯出一张面纱,围住我的脸。
看来他还没忘记我会丑到人的事,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他报之一笑。
我牵着被我们绑上的花枳,步步向前,她也不再动弹,温顺地跟着我们。
黑魆魆的通道中,只我们三人在里面挪动。停步时,岑静得可怕。
好在这密道看起来并不长,我们索性一口气走到尽头,未等傅公子动手,便先撬开顶上的隔板,探出一只头。
——是另一间房子,就是不知道这间房子的处地,可别再撞上那群人。
作者有话要说:敲一敲~有人么?
没人我就——悄咪咪断一下更啦
第15章 精准如我
花枳对此处如此有自信,想必也不会是个什么多危险的地方。
想的总比做的快,我三下五除二爬上去,就这样顺利的把二人忘在了底下,不带一丝要记起来的样子。
这里看起来像一所年久失修的旧房子,摆饰破烂,点香的金猊兽都脱了漆,腿下掉了一小块,它是残缺的,窗是漏洞的窗,稀稀疏疏露进几点光线,有粉尘在光柱之中滚动,但桌椅都毫无例外地一尘不染,一看便知此处经常有人来打扫。
掀开隔帘,一大碗人间烟火味,逃过厚实墙壁的阻拦,跑进了我的鼻腔。
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合着这暗道通向庖屋?这倒是个不错的暗道——在里面爬累了,一出来便可以吃上美味佳肴。
可见修建这个暗道的人不仅仅对艺术颇有研究,对食物也颇为上心,真是难得。
不难得的是,此刻我饿了。
傅公子从下面上来,顺道还把花枳给带上,倚着桌子,苦着一张脸,颇为无奈道:“这告诉我们日后跑路,一定不要让女人先跑,因为这个女人十有八九会把你给忘了。”
我干咳了两声,以掩饰我的尴尬。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在密道外面建一个庖屋的隐蔽作用:吸引饥肠辘辘逃出来的人以至于让她忘记回去救同伴。
思及这一点,我对这个所谓精通艺术与食物的人产生了爱恨夹杂的情绪,爱的是我现今的确是想吃东西,恨的是我居然又被傅公子给抓住了把柄来讽刺我。
我能说是我饿了吗?但是我预想的到我若是说我饿了,他必定又会嘲讽我居然把吃看得比救人重要——目光太过狭隘。
饥饿感被我强制性地压在腹腔里。
一个人若是没想到饿,兴许过了挺久没吃东西都不觉着饿;一个人倘若想到饿了,那么接下来的许多时候,可能都不会忘记自己饿了这件事,我便是如此。
我慢慢挪到小杌子上坐下,这饥饿竟来得如此猛烈,让我招架不住,差点没当场晕倒在地,当然,为了维护我一个结网师在天灵面前的尊严,我还是故做从容且淡定。
——就如同傅公子一般。
花枳身为天灵,是不用吃东西的,傅公子……他像个谪仙似的,想必我也没机会看见谪仙似的人物站在我面前,苦巴巴地说他饿了。
我果真还是凡人。
身为一个凡人,我也做出了一个凡人会做的举动,起因是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彻底把我故做从容的表面现象给败得支离破碎。
傅公子本来不饿,他大抵是受不了我发出的不太动听的声音,深深看了我一眼,推门走出:“我饿了,去找点吃的。”
语罢,他停住脚步,回头粲然道:“顺便给某人的肚子带一点,免得她主人抗议。”
我……谢谢你了?
傅公子一走,这里便只剩下我与花枳二人,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我出来的主要目的还没忘记。
正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是女人,花枳也是女人,她对我说起话来,岂非方便许多?
我在心内揣摩花枳如今的想法,可是女人的心思我实在有些猜不透,又一想,反正美味佳肴马上就会来,我也没那么饿了,便在屋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我怀疑这地板迟早要被我给踩塌,便只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