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郁通常会用各种我所想象不到的言行来对犯人进行逼供,这点我曾经有幸在军营之中见识过,见识过她的言行逼供,我只觉得我的脑子与面子被按在地上狠狠地碾压——太羞耻了!
我拉着阿郁面对花枳,她用不屑的眼神看了我们俩一眼。
我暗忖道:唉,别这么瞧不起人,待会有你好受的。
阿郁瑟缩着抽回了我拉住她的手:“小……小姐,我今天状态不在线,不能言行逼供了。”
“?!”怎么会这样!阿郁啊,这可是关键时刻。
花枳见阿郁怂了下来,看向我们的眼神更加轻蔑了些。
完蛋。
这就好比大街上碰上一个流氓,那流氓满脸横气,气势汹汹地要打劫人,正到了关键时刻,流氓却没带大刀,灰溜溜跑了。
我倾向于把她捆起来,用上酷刑,再逼问出话来,谁让她把我们给绑到这鬼地方来,真是气煞人也,既然你先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我最终没有这么做。
因为在下一刻她就自动开了口:“墙上有个机关,短摁两下,长摁三下,便可以打开暗道。”
我尽量把眼神变得凶狠一点,用目光剐了她一下,直到确认她不是在说谎,我才收回视线,兴冲冲地跑去摸机关。
傅公子拦腰截住我:“别去,免得你把暗道给破坏了。”
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破坏力,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不理他,想继续往前走,可是他居然伸手点了我的穴,让我不能动弹。
真是岂有此理!我示意阿郁把我给救出来,阿郁摇了摇头,怯弱地看着傅公子。
我季倾在沙场上虽不是无人能敌,但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我可从来都没有被这么一个看起来这么弱的男子给困住过。
我眼看着他径直走向了一幅画,随手按照花枳所说的摁了画上的一个地方,挂着画的那面墙就缓缓打开,震动下许多石灰。
傅公子振袖聚气,阻止了那石灰的蔓延。
我看见花枳的嘴开了又合,最终化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面墙打开,至少要死一个人。”
她还是怀着不轨的心思。
傅公子诘问道:“可是你算错了不是吗?”
只因她没想到这机关对他无用。
花枳嘴角挑起:“我没有错,我并不愿致你们于死地,这也是你们逼我的。”
傅公子道:“莫不是在最后一刻,像你这样的人也不会说出来。”
前面傅公子问她甘不甘心,实则已经让她忆起往事,做天灵的,多少有些怨恨,不然做不成天灵,后又有我与阿郁对她进行威胁,她的心理防线便再一次被打破了些。
直到最终对我们说出暗道的下落来。
我也才懂得了他的用意,这墙上必定是有机关的,并且我不能对付,思及此处,我又欠了他一个人情,这今后该如何是好。
“阿郁姑娘和任公子先进去罢,我们带着花枳姑娘随后就来。”
阿郁诺诺应是,她平常都没有对我这么恭敬过,看来我还真是不得人心啊,此时此刻阿弦也从他袖中钻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师兄,才让阿郁把师兄给带进去,随后它又钻进了傅公子的袖中。
傅公子走向我,把我给解开,虽然我很感激他,但我此刻也拉不下面子,也只好面部表情温顺了一些。
“我们是留下来殿后?”
他点了点头。
我终于猜对了一次。
他道:“待会我们都蒙面,带着花枳暴露在众人跟前,随后我们便再回去一趟,如此这般便可。”
暴露在众人跟前突然消失,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计策,这会给敌方人马造成不小的困惑,让他们的注意力暂时凝聚在我们身上,而忘记了我们还有同党。
我们一拍即合。
马蹄声也近了,几乎就在门外,我们翻开后窗从那里出去,再把花枳绑上,进到另一个房间。
花枳被我们绑住嘴,一直在嗡嗡嗡地叫唤,甚是烦人,我干脆把她给打晕,伏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有三队人马。
我看见了其中一队是施栩,还有一个领头人离得远,我看不出来,另一个整队汗血宝马、雍容富贵的,是那位我与阿郁在落水后碰见的奇怪公子,他居然也来了,再加上当初施栩曾经跟踪过他,这个人的身份就不得不令人怀疑。
“兆国太子。”傅公子道。
他指的是我正在看的那位公子,“你认识他?”
“有几面之缘。”他答道,“说起认识,恐怕你比我更认识他。”
可我先前就仔仔细细搜索过我的记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根本没见过他,这还真是见了鬼了,难不成是我在投胎的时候与他是同伴?说好了“苟富贵无相忘”,于是他带着诺言来找我了?
这简直是扯淡,一点都不靠谱。
我诚实说道:“我对他没印象。”
“那就好。”
“好什么?”
“免得你又祸害人。”
我明白了,这人就是想挤兑我,结果我还乐呵呵地上去让人给挤兑了。
“都去里面找找,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他们已经开始动身,可虽是三队人马,却都出乎人的意料——没有去干扰对方,只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傅公子是个人精,他把晕倒的花枳给推出了门外,做出了她不小心从门内逃出被发现的景象,然后他紧跟着跑出去,看起来是要追捕花枳。
我也很配合地佯装吃力,抓住了正在昏迷之中的花枳。
这么大的动静,马上引来了很多人。
霎时便在我们三人一仓鼠之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我反应快,及时握住了花枳的手,我感觉傅公子扣紧我的手指,与我一同逃出了这里。
临走之时,我看见阿弦自傅公子的衣袖中滑落,落至雨水里,打了个滚,一只带了明纱手套的手把它揪了起来。
我双手合拢,为阿弦祈祷:保佑阿弦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带着更新来了。
——
苟富贵,无相忘。——《陈涉世家》
第11章 安州之乱
觉着身子落了实,我才想起来这一会儿我竟忘了去问师兄要怎样才能让花枳以与我们同样的状态进来。
这回我们恐怕又无法带着花枳为我们梳理情况,更重要的是,我们这次不知会回到哪个时候,要知道这可都是不确定的——这些都着实让我捶胸顿足、忿忿不平。
但是由于我已经来过一次,此次也习惯了这过程,扣紧傅公子的手指,一同落了下来。
“老先生不妨与我们说道说道这安州之乱。”
安州之乱?这四个字犹如巨石砰然砸在我的耳边:我可太熟悉不过了。
楼下的高台之上,正有一说书先生巍然而立,手中醒木在桌上一拍,沸腾的人声被这突然而起的惊声给冷却下来。
“今儿个老夫我就为诸位看官说说这个安州之乱,实不相瞒,老夫曾亲身历经过安州之乱。”
安州之乱你都亲自经历过?还真是了不得!
我与傅公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荒谬:这年头说书的老先生为了吃一口饭可是什么都能编啊!
老先生捋了捋他的八字撇小胡子,眼神迷离,似是回到了从前。
“说到安州之乱,我们又不得不提起一个人,那便是姬国的安郡主季弦。想必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个安郡主是姬国昭定侯季途的掌上明珠,那可是个能文能武,才貌双全的绝色佳人。”
傅公子笑看着我:“说你呢。”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有这么厉害吗?我再一次对我的认知感到了怀疑,这流言着实可怖,能把我一个上不会诗书,下不能奏乐的粗人硬生生给传成了一个能文能武、才貌双全的绝色佳人,所以说,流言这东西,还是不能够相信的。
“……安州是安郡主的封地,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就出在安郡主自六烨营归来那一年,虞国与兆国联手攻打姬国,夺的——便是那安州。”
固元十三年,我自六烨营回姬国,本以为能舒舒服服过个纨绔子弟的好日子,可是天杀的虞国和兆国却来攻打我的封地!
“这安州可是一块好地方,矿产丰厚,前些年兵戎相见,所用之兵器几乎都快把各国的地里给挖空,虞国和兆国贫瘠,便生出了那般歹念,豁出了命要抢那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