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
这姑娘长开了。
钱奶奶冷眼看着自家大小姐对薜荔一见如故,拉着手就开始聊起来,心里腻歪死了。小小丫头生的这么狐精模样,果然不愧是丫头出身。
她心里想起来自己最疼爱的二姑娘,颇为不忿的想道:这世间多看外在,可真正看到内里的又有几个?但凡少一些这种内里棉絮外表金玉的人,她二姑娘也不至于无人问津。
钱奶奶清了清嗓子,吸引两个姑娘的注意力,“那这样,薜荔姑娘,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尽管说,我倒是肯定尽力帮忙。”
薜荔含笑道:“这次前来也不过是见一见爹娘,倒是没有其他事情。赶明儿就走了。”
钱奶奶这腔宅斗的激情,这半天的准备,都打在了棉花上。她憋着股劲儿问道:“既然当初认了你当干女儿,这时候自当起到要肩负起当娘的责任。你尽管说,能帮的,我钱家难道还不帮吗?”
薜荔和小刘妈妈对视一眼,不清楚钱奶奶这是闹哪一出,便斟酌着言辞,谨慎的问道:“家父最近确有一些难事,但也无足挂齿。只是牵扯上了乌桓,颇有些头疼而已。我心里想着不劳烦干爹干娘,便也不曾谈起。”
这怎么一有事情,就大到牵扯上乌桓了?
钱奶奶想掏银子豪爽给钱送人的话刚到嘴边,就被一句乌桓打回去了。她憋得不行,好半天才道:“那等老爷回来,你再同他商量吧。此事关系到朝政,我等女辈一向是不关心的。”
薜荔知趣的没有追问钱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又和钱奶奶聊了几句,便去了钱府准备好的屋子里暂且歇脚休息。
等一众人都洗漱完毕,马上要吹灭蜡烛的时候,忽然从门口传来几声轻巧的敲门声。小刘妈妈给薜荔一个眼色,让她呆在床上不要动,自己则下床推开门一看,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毫无花纹的锦囊静静地躺在地上。
“不知道是谁给的。”小刘妈妈把锦囊递给薜荔,“也说不准是哪家夜里私会落下的。只是敲咱们房门作甚?”
薜荔把锦囊打开,从中抽出来一张字条,用板正的馆阁体写道:速去,钱公人在府上,莫要相信。
小刘妈妈被惊了一跳,“这是谁给咱们送的信?难道钱府上也有咱们家的人不成......若这上说的是真的,那今天这钱奶奶的一番话,可真是疑点颇多。”
薜荔拂过了纸上沾着的一点香粉,把纸条塞进衣服里,摇摇头,“陈家人不可能在钱府。只怕这是白天哪位姑娘知道了什么,才偷偷送信来。这样,咱们明天等五更鼓一打便离开。向县事情紧急,我等不起再和钱家继续盘桓下去了。还是硕哥那边要紧。”
而那边,听完钱奶奶汇报,冷静下来的钱老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我怎么记着,那易需最近新收的徒弟颜文硕,好像就与陈家定了亲,对象就是这位陈家三小姐来着?她有具体说她父亲和乌桓的事情没有?”
第70章 常州向县
滔滔不倦的钱奶奶突然就停下来了。
她颇有些尴尬的回道:“那丫头嘴严得很,什么都没说,只和我说几句场面话而已。”
钱老爷一听这个回答,也就知道见面是个什么情况了,心里满腔搞事的想法硬生生因为没柴火烧不起来。他憋着一肚子气,去后院一个新纳的妾室屋子里休息了。
钱奶奶劳心劳力,费了半天功夫,舍下自己左侍郎夫人的名头,居然只换来了一个“嗯”?!
假想敌半天的薜荔没把他们怎么着,自己反而被家里气了个半死。
她越想越气,根本就睡不着觉。特别是后院里那个妾屋子里,大晚上的还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恼的钱奶奶大早上就爬起来,一不做二不休的吩咐道:“你去把那陈家小姐儿带来的包裹衣物全部给我拿来,我要一样一样的搜!不信就搜不到这贼小肉的花样。”
陪房英嫂子完全不懂钱奶奶在干什么,可见她怒火攻天的样子,也不敢反驳,当下就叫了几个家人媳妇奔着薜荔她们休息的房间而去,却更加焦急的回来了,“奶奶!不好啦,那陈家小姐和她的丫头们全跑了!”
“跑了?”钱奶奶惊得直接从炕上坐了起来,“不对,如果那丫头心里没鬼,何苦这五更天爬起来逃跑!她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心虚了,才跑的。”
钱奶奶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就连昨天薜荔试探的“乌桓”之言,也被在她往死里琢磨的念头之下,疯狂涌现了无数想法,就连“联合乌桓造反过来拉拢钱大人”这样的念头都出现了。好像她下一秒就可以直接晋升为尚书夫人似的。
还没有等她下令去捉薜荔她们回来,也就在英嫂子通报的功夫,门口的门房过来问了,“嫂子,那昨个儿来的陈三小姐儿现在在门口,说有急事要出门,叫来顶轿子等在门外。您看,她们走之前要不要告诉老爷奶奶一声?”
钱奶奶觉得这简直是上天的眷顾,忙让英嫂子和门房一起去门口把人带回来。她喜的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端端正正坐在暖阁了,只等下人把人带回来。
可事情却并未如她们所想的发展,英嫂子和小刘妈妈等,完完全全的僵持在了钱府的大门处。
几个家人媳妇围住了这附近,一些过路的好奇行人也站到远处巴巴的看热闹。这人群中央,英嫂子本是憋着劲儿想让薜荔她们回去,可说着说着,又因为旁边的人愈来愈多,她的目标也随之变成了说服小刘妈妈。
任务完不完得成不要紧,薜荔回没回去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什么?当然是绝不能允许小刘妈妈在一众邻居下人面让她丢面子,显得口笨嘴拙。
“嫂子说笑了,什么尽孝不尽孝的?我姐儿的正经父母在向县呢!”小刘妈妈舌尖嘴利,一般二般的人不是她的对手,“嫂子不但非要让姐儿重于干爹娘,忽视自身父母,这是何道理?难道天下间还有逼着子女不孝顺的理儿吗?”
英嫂子脸色涨得通红,“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干爹娘,难道干爹娘不算是父母?就不需要孝顺了?妈妈看着经事颇多,可没想到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二人这般的唇枪舌战让钱奶奶等的烦躁不已。钱老爷还不知道在哪个娼/妇肚子上趴着呢,这边下人也给她找事。她便瞬间立楞起眼睛,“和那些乡下人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实在说不通,干脆拿绳子捆了,对外只说那陈姑娘偷东西不就行了?”
传话的小丫头和英嫂子瞬间“醍醐灌顶”,架也不吵了,扭头就让几个家人媳妇要把薜荔她们捆上,说什么“陈家小姐儿昨个儿了钱家小姐头上的发簪”。
这小刘妈妈如何能忍。她一边应付着英嫂子的言语,一边还要提防那些拿着绳子的家人媳妇。
八九月份的清晨还带着凉意,可小刘妈妈居然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钱府被薜荔等说的的实在太羞耻,顾不及颜面,只想要薜荔赶紧回钱家。几个下人媳妇仗着人多,殷勤叙述钱奶奶对薜荔有准备了多少,还反问薜荔偷东西何罪?是不是不清楚大明律历?
小刘妈妈文的可以,唯独对不讲道理和蛮不讲理没有办法。
但这难不倒杨大嫂,她家开了几年的旅店,来来往往什么样的人没见到?吃酒不想付钱是常规操作,甚至还有的为了不交饭钱而对掌柜的下手。她清楚的很钱府想干什么。
杨大嫂撸袖子就冲了上去,直接把小刘妈妈给顶替了下来。她一人顶仨,市井俚语和亲属名次与动词结合的杀伤力,是小刘妈妈远所不能及的。而且她一边骂,还一边把钱府旷了她们大半天无人问津的丰功伟绩给抖搂了出来,话里话外都指责钱家对她们这几个进京寻亲的人不友好,说钱府看到她一个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心存恶意。
英嫂子被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其他几个家人媳妇也面面相觑,谁也不想成为“行为不端心怀鬼胎”之人,只能和眼前这几个人继续胶着了下去。
就在此时,上一夜和双子先生畅谈了一夜、根本没有睡多长时间的颜文硕,一等门外钟鼓声响起,便当即让棋童备好马车,直奔钱府来。
常州向县,
乌桓大军已经包围在城外五天了。向县的百姓、流民和大户人家,都被锁死在了这一座小城池里,全靠着知县陈大人的勉励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