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只想呸他们一脸。
什么京里的高官,当个郎中给谁脸子看。若是想娶他陈家姑娘,当时怎么容着自己儿子搞大了尼姑的肚子?
他在县衙里来回转圈,东西砸了不少,没人敢上来劝。还是师爷手里有重要的帖子,不得不上来,才硬着头皮来到陈老爷身边,“大人,京里面的消息,南方疫病又起。”
帖子里面道江南一带连着旱了五年,天气愈发寒冷,种子迈进土里竟然一根苗都发不起来,只还好没有蝗灾。但不知道从何处起,疫情蔓延开来,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死人。当地的知州知县被压回京城问罪,而有疫病的地方都被封锁起来了。让陈老爷最好提前做准备,不要再接流民入城,囤积粮草。
陈老爷把帖子往桌子上一拽,闭着眼睛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对师爷勾了勾手指,对他悄声耳语了几句。师爷连连点头,弯腰退了出去。
王家,王老爷也愁的不行。
“你说他会发现这封信是假冒的吗?”王老爷敲着炕桌,手里拿着一卷道德经试图想要平心静气,。
王奶奶却很冷静,“事情已经干下了,这个时候后悔也没有办法,不如就硬着头皮干下去。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是连嫁衣都准备了一份,到时候往她头上一套,由不得她不同意!”
王老爷摇摇头,“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面七上八下,忐忑的不行,实在不清楚要怎么办才好,总感觉有事情发生。”
王奶奶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反驳下去,只叫了小丫头来,问道:“诚哥呢?马上他就要成家立业了,怎么这几天连人都见不到。”
小丫头躲躲闪闪的回答道:“许是和玢姨在一起吧。”
王奶奶便笑了,指着那个小丫头对王老爷道:“你看看,打量着我是个傻子,真听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伸手狠狠的拧了下小丫头的腮帮子,继续问道:“你说不说?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小丫头哭着道:“玢姨叫了几个她姑娘时期的姐妹,和少爷在刘家正耍子打牌呢。少爷说不让我和您讲,讲了就要把我撵出去,玢姨说要撕烂我的嘴。我实在怕的很.....”
王奶奶眉毛一立,“怎么?你怕他们就不怕我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搅家精,没娶回来之前诚哥儿好歹也能读一读书,娶回来之后成天的胡闹。”
王老爷让她放宽心,“还小呢。这年纪轻轻的,闹就让她闹去。好歹考上了秀才,这不必白身好多了?回头等我出钱给他捐个监生,买个官,也是个不逊色陈家的官老爷了。”
王奶奶被气的够呛,加上还有王老爷在这里和稀泥,当场就让人把王秀才和牛盆儿拿了回来,随口编了个家规,结结实实的打了牛盆儿一顿板子。
日子很快就到了迎亲日,王家人犹犹豫豫,连鼓都不敢敲的来到了陈家门口,却见到大门紧闭,一顶花轿放在门外,荷花站在花轿外面伺候着。
这是陈老爷转了性?打算要和王家结亲了?
一行人欢天喜地的把新娘子抬了回去,和强忍着臀/部疼痛的王秀才简单拜了天地就直接往房里一送。王家连酒席都没有摆,只是让厨房做了几桌酒菜请了干活的家人吃一顿。
但黄昏该揭盖头的时候,却只听到从王秀才的房里传出了一声惊呼声,“你是谁?你不是陈二姐!”
王奶奶进去一敲,差点没晕过去。哪里有什么陈二姐!这明明是他们当时买通的小丫头,画了个新娘妆面,在这里玩狸猫换太子的游戏。
正待王家要向陈老爷问罪的时候,县衙却来了人,把王老爷拘走了。说他隐瞒人丁,藏匿人口,故意隐税不报,和功名买卖,要问斩。
王奶奶听着不对,但一个也反驳不了,王老爷的确是都干过。可问题是,你陈家也一个不拉的都干过了,怎么现在反倒清清白白了?
没办法,儿子又指望不上,王奶奶只好捏着脖子带上银子,去陈家求情。刚一进陈府,陈老爷便笑呵呵的迎了出来,“我家二姐怎么样?我前儿刚认下的女儿,姓陈名二姐的,想着你们家着急,就先让她嫁过去了。没欺负她吧?”
好哇,你是在这儿等着呢!
王奶奶知道陈老爷是想故意搞王家,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把银子推了过去,还许诺了一个城外的好庄子,这才换的陈老爷同意放人,“其实贤兄所犯之事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这几天上头对这些事情看的严了些,而王贤兄正好被他们看中了眼,这才徒找无妄之灾。嫂子您放心,过不来几日贤兄就能回家了。”
不过自此之后,王家就再也没有消停过。嫁过去的喜福本来极其不得王家喜欢,牛盆儿和她的姐妹们把王秀才牢牢笼在了手里。可谁叫王奶奶更不喜欢牛盆儿呢?
喜福因祸得福的背靠着王奶奶,和牛盆儿斗的不可开交,而那个生了儿子又改名叫慧姐儿的尼姑,时不时也掺和进来。王秀才的后院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七月一眨眼就过去了,李夫人的身体也是一日好似一日,到了八月初一,已经能正常走路,再不用每天躺在床上。
“我前些日子病着的时候,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每天只困困沉沉的。”李夫人好了之后就不肯在屋子里多待,她带上大姐儿薜荔和二姐儿一起来了花园子里赏花,好好的摆了一桌子果品点心果浆,来个消遣。
大姐儿被前些天吓怕了,竟一时也不想离开李夫人 。而二姐儿也有心想改错,便也上赶着和李夫人说话凑趣。
唯独薜荔,拿着封信,皱着眉毛站在一旁。
第53章 竟只能与卿言
这信是颜文硕送来的,讲述了他这一路入京的经历,嘱咐薜荔这几日莫要出县,要实在当心。
他道:“此去向县,南下所见之景,其大怖也。民相聚为盗,流殍载道。路淮、扬处,民饥,有夫妻雉经于树及投河者。人相食,有母烹其女者,乃至于父子、兄弟、夫妻相食。自淮而北至南,树皮食尽。”
“而京师稍安,尚且有粥饭可食,然道旁多流民者,官不管,上久居宫内,已久未朝。近日新封一郡主,封号枣阳,而转瞬和亲乌桓。此乃衰亡之景,吾心甚忧,思久,竟只能与卿言。”
怎么能饥荒成这样?薜荔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就担心起来向县。自古伴随饥荒的就是瘟疫和蝗灾,这两个如果一路北上,向县这处小地方,可就真无处可逃。
大姐儿问道:“硕哥儿信上写了什么?让你吓得这般面无血色,莫非江南有事情发生?”
薜荔沉思一下,斟酌了一下言语,“最近淮州府和扬州府在闹饥荒,硕哥经过这些地方,又看到京城里面并无对应手段,心里十分担忧。”
二姐儿有些羡慕道:“硕哥打小便是聪明绝顶,现在年纪轻轻考上了举人,还心怀天下,果然是个王佐之才。”
薜荔对着二姐儿笑了笑,权当她是在夸奖硕哥儿了,继续道:“他说京城里也遍地流民,和向县差不了多少,而且比向县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杨霞姑已经被封了枣阳郡主,下旨和亲乌桓。”
大姐儿颇为一愣,“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九月份,乌桓兵患又起之时,这是朝中重臣打算降了?”
李夫人差了一嘴,“老爷说,乌桓又入侵边境,已经打到了蓟州,说咱们这里虽有天堑庇佑,可难保乌桓会不会打来。”
二姐儿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有兴趣,她告了个错,挑着裙子去前面池塘里摘莲花去了。
一路上绕过了假山石、苍翠亭、蔷薇架和葡萄藤,几个家人媳妇正在池塘边上看着船,见二姐儿来了,便殷勤上前问:“二姐儿来了,可要吃冰碗不成?钱嫂子做的一手好冰碗!”
二姐儿向她们摆摆手,“只管放了船,我去湖上摘几朵莲花。那边奶奶和大姐儿三姐儿还等着呢。”
家人媳妇们更激动了,她们守着园子,之前还隔三差五的能见到主子得到赏赐。可今年因为李夫人病重,大半年也没怎么用过园子。如今二姐儿好不容易来了,这可是她们好好表现的机会。
一个船划得最好的媳妇上前解开了船绳,待二姐儿上船之后,拿着竹竿轻轻一撑,木筏便从岸边荡向了湖中心的荷花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