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的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程伟哥放在我肩头的手,而我也习惯了彼此间的这些小动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看,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多年没见,丝毫看不出一点生疏。但天知道,我多么期盼不一样,哪怕,现在白宇能表现出有一丝对我的不自然,我也能为自己无处安放的情感,寻求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安慰,也不枉费我一上午因为一个本意对象还不是我的亲吻纠结半天。看来我真是想多了,就白宇这朵招蜂引蝶的花,这几年,还指不定有过多少次亲吻的经验了,光是想想都觉得香艳,人家哪还有心思记着一次醉酒引发的事故。看来,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接受这个虽残酷,但真实的存在,至始至终,不怀好意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在大妈和我妈的筹备下,中午的这场接风宴实在盛大,虽说都是家常便饭,但她们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把不逢年过节绝对不施展的看家本领,全部都拿了出来。用老三那话就是:实力赶超了他高考后的那顿。其实,他高考后那顿也不错,就是赶上禽流感没有肉吃而已。
饭桌上,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老老小小,自然是无酒不欢,况且我们都已是成年人了,大伯老说:终于能熬到儿子陪老子喝点酒了。我妈拿起啤酒,慷慨的放在我和老三跟前。我和老三自然是心照不宣的爽快拒绝。“不行不行,没喝过,喝不了酒”看着老三煞有其事的样,我不动声色的喝了口饮料,这孩子平时戏太多,现如今都成精了。为了要钱要的顺畅,不让父母怀疑他结交狐朋狗友,他也真是拼了。至于我,主要是太了解我妈的个性了,如果我真把孙女士这种看似外松实则内紧的管教方式当做自己放纵的资本,那我还真是白活这么些年了。在我妈溢于言表的欣慰中,我和老三相视一笑,算是松了口气。我暗自庆幸着,目光恰巧和白宇的不期而遇,他眼神中不经意间透漏出的狡黠,就像当年我抓住他的小辫子时并无两样。
“小宇,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啊“大妈一边往白宇碗里夹菜,一边问。我也好奇的竖起耳朵,听着这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信息。
“这次回来,不想走了。”白宇放下筷子说。
一桌人都被白宇的这个决定给镇住了,唯独程伟哥表现得及其淡定。想必他早就知道了白宇的这个决定。
“那你爸妈和姐姐呢?也跟着回来嘛”
“工作呢?听小伟说你在上海附属医院心内科做的不错”
“是啊,丢了可惜吧,上海毕竟是大城市呢。老二毕业都不想回来,非要留在那边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丝毫不管当事人能不能记住这些问题。
“我爸妈和我姐,在青海住习惯了。再说,这几年我一直在上海上学、工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也不多,所以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工作已经让带我的导师,帮我转到咱们市医院了,医生嘛,都是救死扶伤,在哪都一样。”白宇说
“哥,你放着大城市不呆,干嘛非要跑回咱们这个小地方折腾”老三说
“你不懂,等你出去一次就明白了,在小的地方,也是家。”白宇说这句话的时表情明明很平静,但我却生出一种想冲上去抱抱他的冲动。
“小宇说的对,这里就是你的家”一圈下来,我爸明显有了醉意。
“对了,那你打算住在哪里”我妈说
“我打算把奶奶的房子重新装一下,暂时的话医院有宿舍,就先住在宿舍吧”白宇说
“家都回了,住什么宿舍!房子没装好前就住我们家。我们家人少,有的是地方住。”
我爸的话让一桌子人都跟着愣了一下,我也被那口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的饮料呛得不停咳嗽。程伟哥看了看白宇,又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对我爸说:
“叔,小朵毕竟是个女孩,不太方便,住我家吧,人多也热闹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小时候还光着屁股一起玩呢。别争了,就这么定了,你婶呆着也是呆着,别老是让你妈那么累”
“白宇,你怎么看,会不会不方便”程伟哥听我爸这么坚持不好再说什么。
“不会啊,有什么不方便的。”白宇看了看我后若无其事的对程伟哥说。
我总觉得这次回来,白宇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但又实在看不出哪里不一样,只好安慰自己说可能太久没见的原因。有了这么个决定后,一下午我都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好吧,我必须承认,我内心的那点小亢奋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窃喜。看着我妈和大妈端着桌上不知热了几遍的菜,来回忙活着,而那几个越喝越嗨的人貌似还没有尽兴,叫嚷着多加几个菜。早就和我一样坐到一边正无聊的老三说:姐,咱两啥时候装到头啊,我也想跟他们喝点。我说:你是钱多的花不完了吧。老三靠在我的肩头无奈的说:姐,快让你妈把你爸领走吧,我有很多话想和白宇哥说。老三刚说完没一会,这场由中午一直吃到晚上的接风宴在我妈的催促中才算散去。
我爸喝的烂醉如泥,路都走不直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假借白宇的名义就为蹭顿酒喝。都这样了,还没忘记对搀扶他的白宇嚷嚷着:干杯。我妈跟在后边看着白宇不停的发出:年轻就是好啊的感叹,陪了一下午愣是没喝醉。我默默的打量了下白宇,眼前又浮现多年前他酒后亲我的画面。只是,现在的白宇看起来并无异样,难道人长大了,酒量也就跟着长了?看着白宇扶着我爸的情景,内心竟不知羞耻的生出了一股小媳妇的幸福感。当然,这种感觉并没有延续太长时间,就被他们无情扼杀掉。好不容易把我爸搀扶到家,老先生直到躺在床上,还拉着白宇的手,含糊其辞的念叨着什么。我妈更是夸张,在替白宇收拾房间时,破天荒的拿出了那条我惦记许久的夏凉被。看着我妈来回忙活的背影,我生无可恋的对白宇说:“你回家翻翻家谱吧,我觉得你是她生的”。
“别了,这要是个错误,就让它永远错下去吧!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个妹妹”
这要是搁以前,又会成为我俩吵架的起因,但目前的形式对我明显不利,我也只好按捺住自己心里默念:稍安勿躁。
“陪我出去走走?顺便稀释下你内心的怨气。”在我正准备回屋时,白宇突然看着我说。
“走吧,带着怨气睡觉可不好,时间久了积郁成疾可就麻烦了”白宇没等我说话,硬是拉着我出了门。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去。因为现在的白宇对我有种致命的诱惑力,我发现喝完酒之后的白宇,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很多,白皙的皮肤透着微微的红晕,衬衫的纽扣随意敞开两颗,眼神总会不经意的流露出些许感伤的深情,但隐藏在内心某个角落的贪恋还是成功击败了残存的理智,我随着白宇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其实这条街并不长,小的时候,我们一口气的功夫就能跑个来回,只是今天,白宇走的异常缓慢,每一步都走的很是认真。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我隐隐感觉出他内心一直有个叫悲伤的东西,经久未散去。在经过白宇奶奶家时,他终于停下脚步,目光幽深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借着月光,大门上的那一块块锈迹,就像被岁月腐蚀了的思念,虽久远,但固如烙印。白宇从兜里拿出一根烟,自然的放在嘴边,随着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白宇落寞的神情,随着那忽明忽暗的火星灼伤了我的眼睛。
我忽然想起中午,在经过厨房时,我妈和大妈的谈话,我妈说:小宇这孩子,到底是放不下他奶奶。你说人都走了,还回来守着干吗啊。大妈紧跟着发出一声叹息,说:到底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这性子啊一模一样,重情重义。
原来,我认识的那个看似玩世不恭、不近人情的白宇,心里竟然还藏着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上烟了?”我挥手扫了扫飘散过来的烟雾问到
“记不清了”白宇说
“你这是生活不顺,还是感情受挫啊?不对,感情受挫也应该是别人的事啊!”我实在不想让他这么伤感下去,装作不解风情的打趣道。后来一想,我要是趁机过去抱抱他或许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