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敌非友,不得不防,但也不必轻易招惹,先吃饭吧,其他的再议。”
杜泉吃了一大盘洋炒面后又咬牙喝了几杯又涩又苦的颜色像姜糖水似的洋酒,银九说一瓶就三千块,杜泉实在肉疼硬是苦着脸喝下去半瓶。这酒一开始喝着不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就开始上头,她昏昏沉沉跟着银九回了银公馆,连北都找不到了。
路上难受,就抓着银九大声抱怨洋鬼子缺德,总是弄些难吃又贵的东西坑人。
银九似乎很喜欢她这疯疯癫癫的模样,还在饭后送了她一根金闪闪的链子,杜泉开心,抱着银九脖子一个劲儿傻笑,哥哥好,哥哥棒地恭维了一大堆。银九颇为耐心地把她送回小院,晚上留下来陪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留在小院过夜,杜泉借着酒劲儿放浪形骸,最后被收拾得很惨窝在被子里裹成一只大虫子。
夜间口渴发冷,她醒来喝了杯热水暖胃,时间是凌晨三点,她已经全然没了睡意,银九身上冰凉,她做梦都梦到自己掉在冰窟窿里,所以爬起来将火炉拢旺,窝在小凳子上烤火。
银九睡觉也就摆个姿势,听到她窸窸窣窣,便坐起来抽出书翻看,看她缩着肩在火炉边取暖,眼神闪过一丝暗淡,淡声道:“做噩梦了?”
“没有,你在我不怕。”她打着哈欠回了一句。
银九淡笑一声,似乎被炉火熏染了暖意,语气也温和起来,说:“银公馆从不庆祝节日,大家也不在意。你若想热闹,就告诉管家,出去置办一些过年用的东西,钱我出。”
杜泉被火烤着有了一点睡意,托腮听到这话,向床上看了一眼,兴致缺缺道:“其实我也不……爱过节,热闹过后,日……子不还是照常过……么?我不喜……欢。”
“去办吧,人间也就这个时候最有烟火气,别错过了。初一你来拜年,我给你一根金条。管家那里有一只宝石镯子,你去说吉祥话,他会给你。”
金条?宝石?
杜泉猛地坐直,蹲到银九旁边,迟疑地问:“真……真的?多……大的金条?”
银九抬眼看她,将她揽在怀里,手指比划了一下,杜泉眼睛瞪圆,笑眯眯地说:“那,我就好……好操办一下吧,也去去晦气,希望凶……手报了仇……别出来杀人了。”
然而,就在她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楼月生回来说秦筱娟也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素斋馆,而秦望山也上蹿下跳地要银九给个说法,还纠集了一群法师说要来剿灭银家人。
第七十八章
银公馆里有银九设的阵法,寻常人没有他的允许是不可能跨进那扇大门,秦望山一早就过来闹事,也不知仗了什么势力竟肆无忌惮,又是枪又是炮的架在银公馆外。只是,他小瞧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公馆,以为这里真的没落成一处荒宅废院,在外头折腾了半天也没将门打开一条缝。
杜泉跟在管家身后向门外张望,见秦望山端了一把□□,“突突突”对着门一通扫射,只是子弹砸在墙壁和门板后就像是打入虚空,子弹全都消失不见,她看向管家,老人家笑了笑一翻手掌,手里握着一堆弹壳。
“您老,真是厉……害。”她惊奇地夸赞。
管家抚着胡子笑了笑,说:“这帮王八羔子,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初祖辈时不过是些挖窑子倒卖阴货的穷鬼,若不是九爷给他们指了条出路开山炼矿,这会儿怕是都绝种了!靠着金玉煤矿富了起来,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杜泉点点头,低声道:“老一代给……他们铺的路太……好了,走着走着就……寻不到北了。”
老管家冷笑了一声,继续看着门外。
杜泉皱眉看着那秦望山,他似乎一直记恨银九取了他的眼,自从来了龙海市就没少和银公馆的产业作对。冯老七被打发到天南海北,插不上手,眼下还不知道在哪儿,他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的少爷发了疯竟然真要毁掉银公馆。
这么个自私自利的玩意儿是绝不会像他嘴里说的有什么兄妹情深,今日领了一大堆人来这里疯闹,八成是被人扇风点火,中了邪……
“妈的!我就说银家绝对有鬼!可今日你秦爷有专门破你这迷魂阵的手法。跟我玩儿这套,给我把炮台架起来。”
秦望山实在是嚣张得厉害,也不知从哪里得了炮车,竟在大门外支了十几架。他当然没傻到自己过来,还领了二十多个穿着长袍身后背剑的人,那样子像天师,都面无表情地立在秦望山身后。这小子比上次见时瘦了很多,脸颊燕眼窝都都凹陷下去,被银九挖掉的左眼,用一个皮质的眼罩挡着,剩下的那只眼,眼神阴鸷,眼底乌青,嘴唇青灰,说话时杜泉能看到他牙齿上的黑渍,怕是染上了大.烟瘾。
他威胁着说再没人出来就点炮了。
杜泉正想出去和这狗东西理论理论,陈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出了门走到秦望山身前十步停下,双手叉腰不耐烦的看着他们,低声道:“趁你爷爷现在心情好,赶紧滚蛋。”
“陈璜!好啊你可算出来了,你杀我妹妹,今天我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秦望山怒吼了一声,枪口顶上陈璜的胸口。但陈璜根本不在意威胁,看了看他暴怒的神情,又看向枪管,说道:“九爷说你这几天急着想把妹妹嫁给韦家的某个死了三个老婆的银行经理,你妹妹不愿意,曾经三次逃跑却被你抓回去关着,没吃没喝不说,还被你灌了药送到人家屋里去。你说,你这么个恶心玩意儿跑来说你替妹妹报仇,我倒觉得是你杀了人又想……嫁祸银公馆。”
秦望山后槽牙咬紧,眼珠子通红,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不屑道:“杀人偿命,陈璜你和银九就别抵赖了,你们杀了黄家千金,又来杀我妹子,不就是想搞垮我们两家,再霸占龙海市的码头和西北那条货运线么!”
“不稀罕!我再说一遍,滚蛋,否则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离开。”
“呦,好大的口气!我今儿倒要看看……”
陈璜没等他说完,抬手就折断了他的枪,秦望山顺势翻滚,一个人影从地底下钻出来将他拽到了安全区。火炮火捻子被一个黑衣人点燃,“刺刺”地响起来,“轰”的一声向门这边打过来。
陈璜快速躲开,大门处发出沉重的撞击,去没有坏,墙面也只掉下去两层土渣。
“老管家,那可是火炮,真的没事么?”
“放心,对付他们足够了,我倒是期待他背后的人背后恶人什么时候出现。”老管家手指动了动枯树枝似的手指,一捧夹着硫磺味的细砂从他指间漏下去,似乎是把火炮弹给捏碎了。
杜泉看他拍了拍手转身离去,缓缓竖起大拇指,真没想到银公馆的铜墙铁壁竟是老管家在守护。于是,也不理会秦望山叫嚣快步回了归墟堂,这才发现那位刘警探不知何时就来了,此时正和银九他们说话。银九此时正拿着几张相片看,见她进来便招了招手。杜泉走过去接过相片看了一眼,第一张是秦筱娟的尸身,看着和黄莉莉并无二致。再下一张却是……
“许若云?”
“嗯,这丫头不简单呢。”楼月生吸着戴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她不会是……凶手吧,她一直在……您的门诊治病,她,她不是得了……败血病么?我昨日碰到她,还……”
“还看着像多柔弱的小花吧。”
杜泉点点头,拿着相片看了看,光线有些晚,许若云夜晚时候抚着走廊墙壁立在一间病房门口,背影十分单薄,白色的病服在她身上晃荡,走廊顶上投下的灯光和病房内的光将她的影子打在墙壁上和地面上。
杜泉猛地凑近细看,就见她的影子里似乎还纠缠着另一个黑影,那影子黑漆漆一团,弓着身四肢着地,大张的嘴巴里獠牙森森,竟像是野兽。
楼月生说:“昨晚,我们按照邪物气息寻了很多的地方,龙海市的犄角旮旯都翻遍了,可是气息那么重的邪物就轻易地隐藏起来。这张相片是有人放到我办公桌上的,我打听后才知道是许若云继母偷偷放来的。”
“她在……监视许若云。”
“你还别说,这位许大小姐还真不像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柔弱无辜,初见时我看她浑身伤痕,便以为是她继母虐待。谁知细查之下,才知她嗜杀的本性年少时便已暴露,她父亲还未续娶时,她就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和弟弟,原因是……那两个孩子不小心脏了她的裙子。她母亲声称这是意外,所以才没有人查这些,那两孩子去世后不久,许母自尽。在之前试图掐死许小姐,被佣人发现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