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动摇过,可他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他站出来指出这个问题,那下场会是怎样。
他冷笑着想,看来苏冶和他们一样。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苏冶离开后,他以为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他和Maggie开始交往,并且订了婚,就好像那个人没有存在过。
可Maggie突然离开了,再度回来时居然要取消婚约。
当他发现Maggie是去找苏冶时,无异于瞬间跌入谷底。
那些调查资料狠狠刺痛了他,没有看到苏冶一蹶不振的样子,反而看到他结婚了,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可笑的是,即使苏冶结婚了,Maggie也不愿和自己在一起。
还有,不期而至的噩耗……
医院里,严知语尝试着定位张浚一的手机。她知道张浚一手机账号,可密码试了好几个都不对。
她紧皱眉头,思索可能的选项。
不知何时苏冶走到她身边,开口问:
“还是不对吗?”
严知语看向苏冶,罕见地急躁,说:
“我把可能的都试了,我们的生日、纪念日、特别的地点,怎么都不对。”
苏冶略作思忖,问:“密码有可能是他父母的生日吗?”
严知语摇摇头,沉吟道:
“不太可能,他父母各自重组家庭后,和他几乎不联系。他们连他的生日都会记错…”
话及此处,灵光一现。
“生日。”
严知语输了“Henry1023”,这次成功了。
真的是那天。
那天她看到了张浚一父亲寄给他的生日贺卡,这才想到从没注意过他的生日。
“你今天生日吗?”
张浚一看到贺卡,原本轻松含笑的脸瞬间变冷。
“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想到张浚一在生日当天下厨忙活,她有些过意不去。
可惜时间晚了,买不到蛋糕,她就简单准备了个果酱松饼,留给张浚一。
后来,才知道那天不是他的生日。他收到父母记错的生日祝福,也不提醒不反驳,也许是失望过太多次了……
“10月23日。”
苏冶低声重复那个日期。
那天,也是合照的那一天。
天台安静无声,却难掩焦灼的气息。
张浚一头疼起来,紧紧握着栏杆。大脑像有尖锥在四处钻孔,细细地刺向各个角落,痛觉又延伸至身体各端。
苏冶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说不清是烦躁导致头更疼,还是因头疼而加倍烦躁。
所幸,那个女的没再叽叽喳喳说一堆废话了。
可没过多久,静默再次被打破。
“我今天只是来医院拿药,意外碰见你的。”
蚊子盯着地面,不去看栏杆边的背影。
她自言自语道:
“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我的身体数值一直偏高,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恶化,突然不行了…”
那个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蚊子恍若未觉,继续自顾自说着:
“我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爸妈对我那么好,我都没来得及多孝敬他们……”
脚步不知何时停到她的面前,她止住了话。
张浚一瞥向低头的人,嗤笑一声,道:
“苦肉计吗?”
蚊子轻轻笑了笑,说:
“我这有苏冶的一部分肝,”
决心赌一把。抬头看着头顶的人,语气有些哽咽:
“我可以死,就当我报答他。但不想不明不白地丢掉性命,更不想我的家人为我难过。说到底都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不用留我在这。”
蚊子沉声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干脆一点吧…”
“哈哈哈……”
张浚一突然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蚊子不知如何反应,只是看着他。
也许是太可笑了,他的大脑像要炸开一样,头痛欲裂,有些站立不住。
蚊子留意到张浚一的不适,皱眉问道:
“你怎么了?”
张浚一没有回答,蚊子想到他在急诊室的样子,还未多加询问,就被张浚一投来的目光震住,冰冷如霜,渗透着彻骨的寒意。
张浚一猛地蹲下,解开绑在她脚上的绳子,把她拉扯起来。还未站定,就被狠狠往前拖,拽到天台护栏处。
蚊子大呼一声,她的半个身子都在护栏外。
“你想干什么?”
她心惊肉跳,几乎魂飞魄散。
张浚一冷厉反问:
“你不是想要报答苏冶吗?”
天台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静默,蚊子死死盯着张浚一。
僵持的短短几十秒,就像几小时那么长。
“让苏冶告诉我的父母,我爱他们,还有,对不起。”
蚊子一字一句说着,眼里的惊恐褪去,闪着熠熠的光。
张浚一眼里闪过一丝犹疑,问道:
“你不怕吗?”
“我怕,我当然怕。那你能放了我吗?”
星星点点的光不强烈,但持续亮着,也能驱散心里的黑云。
片刻后,张浚一把她拉起来,站定在护栏边。
蚊子惊魂未定,双腿仍有些发颤,但骇人的寒意暂时消退了,稍稍舒了口气。
偏偏此时,有声响传来。
下一刻,苏冶出现在天台,紧随其后的是严知语。
张浚一大惊失色,并没有料到在此时此地会见到严知语。
而且,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和他最讨厌的人一起出现。
苏冶头发有些乱,衣服上沾有血迹,目光沉沉,看到蚊子,眼里绽开天光。
蚊子的心再次提起,明明不想他来的,他就这么来了,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转眼之间,她被身侧的人一把拽过去,来不及反应,脖颈就被紧紧扣住了。
“Henry!”严知语不由叫出声,眼里流露惊慌。
蚊子的喉咙也被扼制了,有些艰难地开口:
“你…干什么?”
张浚一冷笑一声,看着苏冶,挑眉道:
“听你老婆说,你们要离婚了?”
蚊子的心一慌,七上八下。
苏冶没有说话,眼眸幽深。
张浚一嘲讽道:
“你老婆还真是骗子啊,我都差点上当了。”
蚊子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在心里狠狠骂了张浚一几遍。
她看向苏冶,索性问了刚才憋住的问题:
“你…身上的血?”
苏冶安抚地向她点头,说:“不是我的。”
蚊子的双手被绑在身前,苏冶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更加明显。而看到蚊子被掐住的脖子,心愈发下沉。
严知语上前一步,劝道:
“Henry,收手吧,我知道你病了,我们可以治好的…”
她意外发现张浚一的病历,这才知道在取消婚约后,张浚一被确诊患了脑肿瘤。心里非常懊悔,自己利用张浚一来忘记苏冶,却伤他这么深。
她联系不到张浚一,查了他的行程。没想到他居然去了Y市……各种不安的念头生起,不再犹豫,她立刻来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严知语神色复杂地看着张浚一,眼里流露自责、悲伤和深切的忧虑。
张浚一的心被狠狠刺破,自嘲道:
“百分之十的存活率,谁能保证治好?”
他看向严知语旁边的苏冶,升起不甘的情绪,怒气冲冲道:
“为什么这个混蛋什么都有,可以轻易夺走别人重视的一切,又毫不在意地放弃?”
苏冶不语,静静看着他。
张浚一突然掐着蚊子的脖颈推向护栏,快要把蚊子推出去了。
“不要!”
苏冶和严知语不由出声制止。
苏冶的心像被从高空骤然坠下,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只怕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张浚一看向苏冶,这人如此惊慌的表情,难得一见,真有意思。他露出笑容,说:
“苏冶,你想我放了她吗?”
他的笑容愈盛,散发瘆人的寒意。
“那你就跳下去。”
“不准……”
蚊子的声音突破桎梏。
掐在脖子和肩膀的两只手愈加用力,她的半个身子都被压到护栏外悬空,止不住战栗。
蚊子感觉脖颈下的血管被一把揪住,发不出声,也思考不了。
只能瞪着苏冶,用眼神警告他。
苏冶注视那双眼睛,他又有什么选择?
张浚一看着沉默的苏冶,讥讽道:
“怎么?不愿意?你果然最看重自己,自私自利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