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男生根本不强壮,仗势欺人颐指气使,衣服里头一把骨头。申琳长袖下的手臂鼓起青筋狠命地收紧掐脖的力道。
荷官吓得跌在墙角。他是个一米六的小个子。
申琳骑坐在阿峰腰上,阿峰一波一波窒息,喘不过气,拿脚乱蹬在她身上踢打:“你……他妈……神经。”
“你再惹我一下?”申琳扬高音调,“你试试?”
“你……操。”
刚发生一遭玻璃砸窗事件,班里最沉默的女学生与最张扬的男学生一块儿开始缠斗。暑假六月女儿订婚的老班诧异惊悚,深深纳罕,难不成这一年被受诅咒?
第2章 老杨电话
班里风声鹤唳。大起大落,面如死灰的老班吃了颗速效救心丸,被英语老师搀手。数学老师厉声斥责申琳:“你为什么动手?”
申琳与阿峰都被带到办公室讯问。申琳说:“你问他。”把脸一斜指向一边被老班与英语老师围着敷伤的阿峰。
阿峰哇啦地叫喊:“我没动!我没动!”
“是你的错。”数学老师说,“傍晚我请你家长来。”
申琳站在数学老师桌前,歪头一看,老班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留给她,用后脑勺堵着。申琳低下头,一阵长长的沉默,说:“行吧。”
数学老师撕了张纸在桌上写:“你家长电话。”
“用我报?”申琳说。
数学老师愣了愣:“你说什么?”
“你听不清我说什么吗,朱文涛。”申琳慢慢说,“你们电脑里所有资料都有。”
朱老师怔地被侵犯到,恼怒说:“请尊重我。”
柔柔美美的英语老师一旁搭腔:“不能直呼老师名字呀。”
申琳不想理他们,扭过脸,狠命地抿着下唇给阿峰撂下一句:“放学给我等着。”
“……”
“……”
老班终于转过脸来了,满是失望:“申琳,你是个乖学生啊。”
办公室里老师都把眼睛侧转过来,无数双浑浊双眼,在舞台下坐着观赏马戏团一出好戏。申琳一动也不动。老班捧起电话,发条微信在家长群中。
年轻的英语老师走到她面前来,皱着眉头,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我说过了。”
“问赵奇峰?”英语老师捧着咖啡杯说,“他说他什么也没做。”
“他自己不舒服。”申琳沉默数秒,开口说,“踹我椅子一脚。”
英语老师以为是什么事,错愕半刻,为人师表谆谆教导:“你知道他是坏学生无视他不就好吗?”
“他拿我出气。”
申琳一直低着头,忽猛地抬眼,把英语老师吓一跳,申琳那眼神十分凶狠,她不习惯,移开视线。
“可我不是玩具,也不是木偶。他什么权利惹我?”
申琳说时,办公室门开了,从后面走进两个男人,一前一后。
申琳施舍给门边一眼,重新看着老师,视线平稳地放在她美丽端庄的脸蛋上,说:“你们尽情当我发疯。”
进屋的男人往屋外走来,怔了一怔,不知道办公室内什么情况。趴在桌上背部都撕起破烂的阿峰颇觉受辱,不顾筋骨拉扯,嚷嚷大叫:“校园暴力,校园暴力,我操——”
“老板。”徐礼风脚步迟缓,“你看这?”
“不管。”
更高个额头的男人目不斜视,朝老班走去,从容缓慢。
老班筋疲力竭在桌上趴着,撑着头皮,精力交瘁抬头看了眼。
男人伸出手,低沉缓慢的声音说:“我是韦思的父亲。”
老班默了默,惊然韦思二字,两手撑着桌板从桌后站直身,扬直脖颈。韦思的父亲相当之高,她止了止声,情不自禁说:“您……”
“我们是来与贵校商议玻璃赔偿金额一事。”徐礼风客气打断了她。
老班浑浑噩噩点了点头,半张开手,伸到半途,电话铃嗡嗡地在袋子里响起。韦思的父亲颔首示意,身子偏了偏,让出条道。
她掏出手机瞄见来电显示,边点头边走到窗台边,开口:“申家长,您好。对,是我。我是申琳的班主任。”
徐礼风放了张名片在桌上,烫金黑色硬卡片,韦远。
朱老师的儿子,楼上班级的孩子也进了办公室,到朱老师办公桌边。
“爸,我饿了。”
“去洗下吃。”朱文涛拿出个苹果拍拍他肩,递给他,转头对申琳说,“你在补课吗?”
“没有。”申琳说。
“难怪你成绩一线倒退。”朱文涛递她张校外补课机构宣传单,不知道哪来的,“我侄女开的,有教出好几个清北的名师。”
申琳没接,也不吭声。
朱文涛拿宣传单塞到她手里,提高了嗓音,强调地说,“你们跟一中的孩子没法比,想超过他们,就要多出几倍的努力。”申琳还是沉默,他就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这里动静上来,惹了旁观的好几眼,韦远侧耳对徐礼风说:“玻璃厂商的人怎么说?”
“把学校统一规格发过去了。”徐礼风稍稍附脸,“没多大的问题。”
“鲁校长怎样?”
“约好了明晚布旁酒店。”徐礼风说。
韦远放下心来,警察、校方、媒体打点好一切,安顿了老师同学,安安心心把韦思送西方镀金蜕变,毕业就留在外面。
他转眼,目光里一个阴沉少女进入他视线,熟悉的一张脸,套条歪歪扭扭的学生挂证,脸色铁青,皮肤白皙,大为光火站老师桌前憋气不语。
申琳伪装得很好,朱文涛没看出她埋下头的一张死盯的眼睛,满意地扭头看电脑说:“你可以走了。”
申琳马上抬步就走,绕开办公室为迎接圣诞节买的一棵小型圣诞树,看见树后男人。那双跟韦思极其相像的眼睛,脚步一顿。
“韦先生,久等了。”
韦远正看着圣诞树上同学们的留言卡片,听见人叫他,转眼瞥来,视线直直穿叶劈林。透过圣诞树有位少女纹丝不动盯着他。
他看见她正是昨天的女生,凝了凝眼,圣诞树层层交杂假料塑叶。
“韦先生——”
他浑身回神,那女生已经消失在圣树之后。
“我手里几份韦思同学的日常上课出勤单。”班主任等在背后严肃说,“他经常逃课。”
韦远晃晃神,应了声,跟在班主任身后走。班主任把叠复印文纸递他手上,双手交握,身后抽屉半敞。
“您知道吗?”
“稍微听说。”韦远拿眼扫了几下,“……哦,原来每个月上三天。”
“您的管家没说?”班主任心存挖苦,“联系您比联系美国总统还困难呢。”
“对不起,”韦远毫无诚意地敷衍一句,说:“我该怎么做?”
班主任怔了怔,答不出,韦远慢条斯理说:“一切损失由我承担,韦思的在校成绩表现评核我同校长日后交流。”
“校长?”
“韦思不参加高考了。”韦远抛下句话。
班主任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半晌,回一句:“不早说。”讷讷转身,紧赶慢赶回头又补上一声,“恭喜。”
*
申琳在教室坐下来,翻了几页三流小说爱情故事,一个蛇皮模样的男同学走来身边,冷冷地吩咐,楼外花坛今天你包。
申琳头也不抬,低头看着小说,也冷冷地回他:“赵奇峰的。”
“你把人打成那样了扫屁。”蛇皮撂下句话走开。
她又埋头看了两页,读不进去,值日班长走她面前来,敲敲桌。“蛇皮叫我告诉你,晚上男宿舍后等着。”
申琳把书塞进书兜,两肘交叉,支在桌上。那架势几分瘆人,男同学咽口唾沫。申琳慢条斯理说:“校外。”
“哪里?”
“K中旁条河川。”
申琳说后,闭起眼睛。值日班长走了。不多时,面前脚步声纷沓响起,蛇皮、猴脸、乃至楼上的犹大都聚集了,气势汹汹地胳膊肘架在桌面上。
“K中他妈的请我们去喝西北风?”
申琳看他们眼:“嫌偏?”
“还远。”猴脸道,“老子们学校重点看护对象,明白?”
申琳从桌后起身,不紧不慢度他们几眼,从袋子来扒拉出书包套到身上,说:“打架选学校,怂货。”
“喂!”犹大拍桌而起。
“慢。”蛇皮拉住他,对申琳眯起眼说:“我小看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