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忆罗再次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她一害怕就跟只待宰的兔子羔羊似的,可怜巴巴的样子直戳高珩心窝子,他以为自己言重吓到了她,赶紧把她拉进怀里,语气和缓下来:“好了好了,不会有事的,你用的什么啊?不是毒物一类的吧?”
“辣椒面……”
“应该没事的,我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你要是真害死了人,要偿命也得是我替你去。”
在这个天大地大,丈夫最大的时代,高珩显然是个标杆,且各方面都是。
越是好言好语越是容易发舔,高珩的大度理解让穆忆罗悔不当初开始啜泣,继而嚎啕大哭:“对不起,我错了……”
“没事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高珩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任由她鼻涕眼泪抹了自己一身,“这样吧,你回去给我那兄弟写三千言的忏悔书,我再替你给人家,这事就算过去了。”
“……”
一提写检讨,瞬间悔意全无。
幸好那小金吾卫的眼睛处理及时没造成多大伤害,可他心里憋屈,竟然说输了就是输了,给将军丢脸自愿领五军棍做惩罚。这也是个人觉悟很高了,高珩没办法,让他领了罚又赏了他一瓶上好的云南白药。
……
高珩之前翻穆忆罗的首饰匣子说她家当少的可怜,要带她去东市置办,还真当真了。
提前一天晚上去水阔鱼沉找她,还带上了他母亲那只传儿媳妇的镯子。
“这本来就是你的,”高珩二话不说拽过穆忆罗的手腕,给她套上,“现在你戴它也算名正言顺了。”
他仔细欣赏翠玉镯子箍在她腕子上的样子:“娶你那天太草率了,连个仪式都没有,今天补回来吧。要不然等明天置办些东西再补也行,看你的意思。”
这只镯子套手上就跟上了枷一样重,穆忆罗苹果肌发麻实在笑不出来:“我……我不想做你的夫人,也不想要什么仪式。”尾音低到听不见。
“明天什么时候去呢?我都有空,看你几时有兴趣吧。”
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高珩就是如此。好像装睡就可以把梦一直做下去,外界如何嘈杂,都抵不过他梦里那个桃源来的重要。
“早点睡吧,明天想好了什么时辰记得让人提前知会我一声。”
未待她回答,高珩已经撩袍出去,腿还没好利索,过门槛的时候费劲吧啦。
穆忆罗第一次进高家大门迈他家的门槛就是这种情形,如今他过她的门槛也算是感同身受。过个门槛有何难的,难的是这槛儿早有人过了。
第二天穆忆罗在房间里呆坐了一天,拿着那半支亭榭的钗子打算下一步做什么,赢马上这一场险些闹出人命,剑术这一关可得怎么过?
要是过不了,真的要永远留在这个虚幻的大棠吗?
这时庆祝步履匆匆来给她传话:“夫人,我们将军让你去门口等他,他说要带你出去逛逛。”
这庆祝改口改的还真是及时,穆忆罗怀疑这昆仑奴一点不傻。
“我身体不太……”
自嘲一笑,正了正头上的牡丹绢花:“好,我这就过去。”
行至门口见高珩已经等在那里了,也许是上次坐车体验感还不错,这次他又找来了一辆马车,只不过比上次那辆小很多。
穆忆罗提起裙摆磨磨蹭蹭走过去:“东市又不远,大热天的,为什么要坐车?还是这么小一辆?”
高珩过来挽起她的胳膊:“东市不远,西市远啊,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去西市好些,近来怠工不少,俸禄都拿去请兄弟们喝酒了,东市价贵,还是去西市吧。”
穆忆罗将信将疑,没让他挽多久自己爬上马车:“那就快走吧,太热,其实我没什么要买的。”
要是放现代能嫁这么个老公,又有本事,又会照顾人,还会上赶着陪逛街,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高珩随后也进了马车,他身量太大进去的时候险些碰头。
进了马车,两个人得紧紧挨在一起才能坐下。穆忆罗只顾着天气炎热和他在身边极不自在,未深思过,其实马车的大小,去西市的路途,都是高珩的算计。
车夫刚要驾车起步,穆忆罗探头出来拦下:“现在都未时了吧,去西市恐怕来不及了,我觉得去东市逛逛就行,咱们改道去东市吧。”
高珩将她拽回来,闷声道:“就去西市。”
这两个人该听谁的,车夫心里有数,没再犹豫驾车就走,去了西市。
穆忆罗跌回来的时候险些没坐他身上,但后脊梁也撞在他怀里,羞的整张脸通红通红的:“你那么怕我花你钱啊,我又不会乱买什么。有宵禁,这事那么严你比我清楚,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高珩“哦”了一声:“我在布政坊还有一间房子,紧挨着西市,走两步路就到了。那房子也不算空着,一直有老妈妈住着打扫,咱们过去住几天也算暖暖房子。”
“……”
他还真是有钱,不过一点傍大款的感觉都没有。
到了西市,一下马车高珩就拉起她的手,宣示主权的意味很浓,李君执也这样握住过她的手,不过只是怕她走丢。
她猛然忆起自己嫁人那天,李君执来给她送珍珠做贺礼,听她谈论起高珩这个人时,他只说不错,表情无惊无喜,甭说看不出难过,就是说挺高兴也不是不行。
穆忆罗的心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一个可怕的念头戳中,也许她费尽心思要嫁的人对她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就是拿她当妹妹。当初铁了心的要跟高珩分手,动机有二,一为活命,二为李君执,她不知道哪个占多,但突然抽了李君执这一条,心里竟跟空了一样,觉得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全没了意义。
“你在想什么?”大热天的高珩也不怕手心长痱子,“吃点什么吧,让我想想,唔……这个季节吃点凉的好解暑,但是你体寒就算了吧,你喜欢吃馄饨吗?第一次见你你就是在吃馄饨吧,一大碗没吃几口就走了,很浪费。”
穆忆罗抬头看他,见他唇角上扬似是忆起了什么开心事:“什么?”
高珩眼里一家铺子一家铺子过着:“朱雀大街那回,我骑马折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空留下一碗馄饨,那人就是你义兄吧——这有家成衣铺,咱们先进去看看,待会再吃饭。”
“当时你居然折回来了?”她想到那个时候,高珩的这双眼睛就已经盯着自己看过,不觉汗流至踵。
两人已经进了成衣铺子,兴许老板不知道眼前二位客官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吾将军并新夫人,只当是品貌过人的一对佳偶良配,阿谀是有一点却也不过分讨厌:“二位里边请,您二位是想看点什么,衣服还是料子?是公子您看,还是夫人您看。”
“给她看——我是折回来了,没想到那时候咱们就见过了,也算缘分吧。”
高珩眼睛扫过铺子里花花绿绿一大片衣服,最终落在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裙上面:“那个很漂亮,你喜欢吗?”
不待穆忆罗回答,铺子老板就抢着接话,眯起眼睛一笑,两颊很深的法令纹:“哎呦,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今年最漂亮的款式,料子都是余杭一带的真丝,这衣服热天穿凉快着呢。”
穆忆罗定睛细细打量那衣服,袒胸的款式,越看越眼熟,可不就是寄桃一直耿耿于怀自己不穿的那一件吗。他还真是会挑,这么暴露一款式,明显是为了愉悦他自己。
啧,这男人不是一般的可怕。
她拽了拽高珩的袖子:“我不喜欢,咱们走吧。”
他摇头,似乎想象的出她穿这衣服的样子:“你没眼光,听我的,很好看。”
“我真不要这个,太那什么了,”穆忆罗拼命拒绝,要是被他逼迫穿这个,还不如去死,“那个,那个挺好的,我喜欢那个。”
她指的是一件藕荷色的半臂底下还配着浅妃色的襦裙:“那个颜色清气。”
反正将军大人不缺钱,俸禄请兄弟们喝酒了,是鬼都不信的鬼话,他道:“嗯,既然你喜欢那就都要吧。”
穆忆罗:“……”
老板法令纹笑的跟东非大裂谷似的:“好嘞,我这就给您包起来,咱们这都是真丝的,通共收您六两银子。”
“抢钱啊你!”听见老板漫天要价穆忆罗彻底不干了,“什么今年的款式,这衣服我去年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