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被雷线束缚，一挣扎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电光闪烁，疼的她不敢乱动。
雪筱之前与穆炫交手就被雷球炸过，脸上也有几道污痕，在粗糙的楼道地面翻滚时，膝盖手肘也磨破了皮。
看起来有些狼狈，那双眼却泛着光亮，眨也不眨地看着桌对面的人。
洛清风长了几岁，却不显世故。当年的内敛，在此时都变成了外放的张扬。他眉眼微勾着，似嘲弄的笑意挂在眼梢，轻慢地扫过雪筱身上的伤。
“你怎么没死？”洛清风淡声问。
他微眯的眼带着点审视。
雪筱预料到他的态度和问话，倒也没有多伤心，冷静回答着：“你当年那一刀虽然捅的深，也致命，但我就是运气好活了下来。”
她故意提起那一刀，却不见洛清风眼里有丝毫波动。
洛清风嘲讽道：“那是我的错，没用全力给你一刀？”
雪筱稳住心态又说：“赵生也以为我活不了，所以才跟你们说我死了。”
“你以为我会信赵生的话？”洛清风屈指轻扣桌面，发出沉闷的低响，“我找了你四年。”
“四年里我都被他困在幻境，你当然找不到。”雪筱抬眼看他，“我三天前才出来。”
洛清风问：“他放了你？”
雪筱说：“我杀了他。”
她声色平静，将一切危险与不甘都好好掩藏着。
洛清风靠着后桌看她，直起身向前靠去，屈指放在桌上的手轻擦着她脸上的余污。
他一字一句轻慢地说着：“那你可真是了不起。”
虽没有之前的嘲讽，却也听不出半点心疼怜惜。
雪筱要自己稳住心态，呼吸却微乱。
她咬了咬牙，说：“我当初进你幻境，是想救你出来，所以才说那些话激你杀我。”
洛清风不以为意地嗯了声，温热的指腹轻擦过她唇角，又划过脸颊，视线往上，对上她明亮的眼。
“我知道那是幻境，赵生故意挑拨，但他成功了。”洛清风说，“多亏这幻境我才知道你以前千方百计的让我爱上你，最后却一直在想该怎么甩了我。”
“你说，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雪筱怔怔地看他，洛清风屈指擦过她眼角的泪，嘲笑道：“你哭什么，是对我残忍，对你可不是。”
雪筱闷声说：“我没这么想。”
洛清风眯了下眼，靠回后桌，似笑非笑地看她，带着点恶意：“你这次来是想骗我第三次？那你努力试试看。”
雪筱眨了下眼，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落下。
洛清风懒声说：“哭什么？”
哭我来太迟，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雪筱没能控制住，有点委屈的说：“你不信我。”
洛清风听笑了。
“你骗我那么多次，次次要命，还让我信你。”洛清风嘲道，“盛雪筱，狼来了听过没？”
雪筱咬牙，又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假的，但我发誓，上渭庭山之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也没有想过要再背叛你！”
“我一直想早点去找你，但我没法从幻境出去，刚出来我就想去找你解释清楚……”
她说到一半顿住，因为洛清风只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淡漠，毫不在意她的说辞。
雪筱想过自己再见到洛清风，他肯定会冷眼相待，不相信她的话。
但那都是想象，当现实如此时，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继续说啊。”洛清风挑眉，懒声道，“这一整天我都可以在这听你解释。”
“你……”雪筱又生气又心疼，她眼泪吧啦地看洛清风说，“我爱你。”
洛清风微怔，却只是一瞬。
他说：“那孩子几岁？”
“……今年四岁，真的跟我没关系！”雪筱好气又好笑，“是陈赛的儿子！他肯定在来找陈滚滚的路上，李诚他们能作证！”
“是吗？”洛清风轻歪了下头，看着她笑，“跟你没关系的话倒是好处理。”
“不然他怕是活不过今天。”
雪筱哑然。
眼前的人是变了。
从以前沉默内敛的小可怜，变成了心狠手辣的大魔王。
第061章
雪筱与洛清风在教室窗边待了一整天, 从淡金色的日光到晚霞散去，夜幕降临, 窗外操场上的灯亮了起来。
没人敢来打扰, 就算有也被其他人拦在外面。
两人桌面燃着一簇小小火光，驱散了黑夜, 带着点暖和。
其实到后来基本是洛清风问雪筱答，但他似乎只是想起来了才随口问问的态度，对于雪筱的问话至多就是嘲讽的笑笑，看心情回答。
洛清风靠着后桌, 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
雪筱这一下午看他的眼底掠过朝霞与金色的银杏，窗外闪烁的灯光，夜色里朦胧的雾——就是没有自己。
两人之间的问题隔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洛清风被她骗怕了, 对她再难信任。
而他也不再是当年卑微的小可怜。
雪筱认真看着眼前人, 发现他变了许多。
当年他沉默不说话时，面容是冷峻的，偶尔朝人投来淡淡的一瞥, 也是内敛温和。
可眼前的人沉默时, 漂亮的眼角眉梢间勾着抹淡淡的嘲讽, 睥睨世间万物, 姿态嚣张不可一世, 却又拒人千里的冷漠孤傲。
洛清风瞥见雪筱朝自己看来的眼神，这才轻慢开口：“没话说了？”
雪筱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的某一部分还是在按照剧情走。
哪怕洛清风没有爱上苏娥，却也变成了原着里的模样。
“你给我时间，我证明给你看。”雪筱认真道。
洛清风从喉间发出低沉的笑, 他单手支着下颌，眯着眼懒洋洋地看她：“证明什么？”
雪筱说：“证明我爱你。”
“爱我？受不起。你还是别爱我了，我现在一听你这么说，就觉得自己可怜。”洛清风悠悠地笑，“以前怎么就在你面前那么卑微，把自己弄得像个傻子一样，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又难堪。”
“我劝你最好别再让我想起以前的事，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说后半段话时，他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狠戾，听得人心颤。
雪筱静静地看着他，轻声说：“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再给我一刀我也不会反抗。”
洛清风轻呵声：“你到时候可别喊疼。”
雪筱朝他笑：“那肯定会很疼，但你开心就好。”
洛清风看着眼前这张笑颜，干净温柔，每次他都沉溺在这女人对自己温暖的瞬间里，回忆因此越发汹涌，衬得他越发难堪。
他心头有些烦躁，眉眼瞬间冷了几分，话却说得不轻不重：“盛雪筱，你敢再笑一下，我就挖了你的眼。”
雪筱眼里笑意依旧在，“好啊，你要是喜欢就挖了去。”
细小的绿藤从她的脖颈攀爬而上，来到她眼眶附近，纤长的叶片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下着，朝她双眼刺去。
雪筱安静地坐着，不躲不闪。
洛清风冷眼瞧着。
在叶片刺下去时，玻璃窗突然碎裂，夺窗而进的绿藤绕成圈护在雪筱周围，巨大的绿藤叶上，盛媛怒道：“洛清风！”
洛清风眉头微蹙，抬眼看去。桌上那一簇小小火焰呼的一声高高窜起，化作一条小龙将飞射而来的叶片全部吃下。
雪筱惊讶地看着破窗而入的盛媛，细长的黑色高跟鞋踩在桌上，稍一用力那桌子便碎裂成两半。
盛媛抬手扯掉雪筱脖子上的绿藤摔在地上，将她护在身后，怒气冲天。
绿藤宛如巨蟒扫向洛清风，他却毫无反应地坐在椅子上无所畏惧，小火龙一甩尾巴，将绿藤拍了回去。
“哎先别打！”雪筱急忙喊道，“有话好好说！”
盛媛怒道：“洛清风，你凭什么对她动手伤她眼睛！”
洛清风轻轻挑眉，懒洋洋地说：“你藏那么远都看见了，姐姐好眼力啊。”
这轻慢嘲讽的话语更是给盛媛火上浇油。
“你杀了她一次，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杀她第二次！”盛媛拉着雪筱的手说，“我们走！”
雪筱：“姐——”
那火龙咻地一下变大占据整个教室三分之二的空间，长身长尾拦住了窗户与门口，在主人身后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洛清风从椅子上站起，眸光锐利地看去：“我带回来的人，你说走就走？”